走马灯

    她是被陈忱送回家的。一路上陈忱面无笑容，沉默地开车，或许也沉默地看着后视镜里她埋头在贺时惟的怀里一顿好哭。妆容似乎都蹭到他的衣服上了。
    贺时惟也沉默着，只是将她搂在怀里；她也沉默地哭着。似乎用言语也无法说出些什么，也似乎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终于是陈忱先说话：“先送小榕到家吧？”
    贺时惟抬眸：“我家在建国门，怎么看都是我近一些。”他又看了一下怀里的女人。幸好并没有喝得酩酊。
    陈忱不再言语，将他送到他家小区门口。门秆并不抬起来。
    “你把我车牌取消登记了？”陈忱问。
    贺时惟不答，揉了揉喻小榕的头发：“我先上去了，到家给我发消息。”
    喻小榕抬眼看他。羔羊一般。
    如果没有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发生，他俩现在应该一起到楼上去。现在似乎二人又隔了千沟万壑。
    贺时惟看了看陈忱：“安全送到没问题吧？”
    陈忱沉声道：“ok。”
    车子发动，行驶在东二环上。
    陈忱将车窗摇下来，迎着风朗声道：“我真是不知道哪里比不上你，喻小榕，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倒视镜里是陈忱那愤怒而布满了泪水的眼睛。
    “你明明已经退出了他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陈忱道。“明明我们相处得那么好，床上简直天作之合，但是只要一说到你……”
    在那洒金的床上？他们？
    陈忱看出来她的错愕，得意道：“自从你们分手的那天我就住进他家了，我们每天都做，发狠了一般在做。这种滋味你懂吗？”
    见她不言语，陈忱继续说：“我们本可以非常快乐的。”
    “为什么分开了？”
    “他说situationship不要超过一个月。”陈忱自嘲地笑了。“但是他和你，这算什么？凭什么你就能特别？”
    “那是恋爱，而我是临时关系？”陈忱接着说。“他凭什么不能喜欢我？外貌、家里条件、成绩和工作，我哪一点不比你好？”
    喻小榕无言。
    “今天我才知道你们又好上了。你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呢？”陈忱咬牙切齿。“你为什么不能消失？”
    “你……”喻小榕无奈道。“你不要裹足不前，感情是无法勉强的。”
    “我尝试过moveon，但是贺时惟是世上唯一的，谁也比不了。”
    这样的陈忱，不就是一个曾经的贺时惟吗？贺时惟的执念比她还深沉得多。
    原来贺时惟有过那么深刻的爱。
    她不得不开始疑惑，和过往那一份深刻的感情相比，他对于她的感情又算是什么？
    “你能不能离开他？”陈忱道。“你和他到底哪里相配了你想想？”
    喻小榕看着窗外。“哪有那么多理性选择，人不过就是感性的动物。”
    窗外霓虹飞驰，如走马灯红红蓝蓝地落在她们身上。人生的串串悲喜或许就是whattheylivefor。
    “你……”
    “人又不是榫卯，不是说条件匹配就可以在一起的。”喻小榕说。“我相信生理性的吸引，那是不可抗拒的、从天而降的，就算是云泥之差，也没法抗拒互相奔赴。”
    “胡扯。”陈忱冷笑。“我不会放弃的。”
    “他说过爱你吗？”
    陈忱一愣。
    陈忱反问：“那他说过爱你吗？”
    喻小榕回答：“他当然是爱我的。”
    不爱怎么会将她疯狂占有然后带回家，还送给她对戒，还把项目送到她手上？
    他爱她，必定是爱的。虽然，他似乎从来没说出口过。
    他曾说她心机耍滑头，等别人付出真心后她才愿意万无一失地交付她的；而如今她已经那样豁出去求他爱她，他难道不能回应一句么？他只是没有诉之于口。
    他必定也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