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先驱者之谜

    第682章 先驱者之谜
    深红仪式对爱奎尔失效了。
    从普利策到渡鸦，再到眼前的奥丁，巨大的身份转换如此暴露在她的眼中，深红仪式对她的认知改写已经愈发微弱，甚至荡然无存。
    在爱奎尔颤抖的目光中，季离的身躯瞬间消失，下一刻出现已经是她的身后。
    随着一声闷响，少女软在了他的怀里。
    神经紧绷的西卡和安德鲁几乎是瞬间进入作战状态，但被安洁莉卡所阻止：
    “住手！”
    两人这才注意到爱奎尔身上飘散而出的恶异气息：
    爱奎尔的思维和情绪正在腐化。
    是因为发生在“普利策”身上的剧变……？！
    “照顾好她。”季离将其送至安洁莉卡手中，看也没看西卡两人。
    安洁莉卡连忙答道：“我会说服他们的……但是爱奎尔……”
    她的神色复杂，但面对“神”，她心有余悸。
    显然爱奎尔的腐化，这证明了普利策在她心中的重要性比安洁莉卡想象得还要深重，这或许已经是足以铆钉她人性平衡的重要支柱。
    她咬了咬牙，刚要大着胆子开口便被季离打断：
    “我是她的兄长，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安洁莉卡微微一愣，多少松了口气。
    “让她好好睡一觉，我之后会向她亲自解释的。”
    季离笑了笑便走向老格林爷孙，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我……我也效忠！我也宣誓效忠！”
    他扭头一看，居然是死水骑士波尔多，这货浑身鲜血地捂着断手，歇斯底里地渴求着生命。
    季离歪头：
    “你怎么还在？”
    “等等，别杀我……牧羊犬还有后手！我知道她的后手！她……”
    无边黑暗吞没而来。
    季离不关心牧羊犬还有什么后手，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后手都不足为惧。
    在完成对英灵殿的接管后，他能够将一切存在于红枫镇境内的异变拉入英灵殿所在的空间泡，也就是奥丁圣地之中，关门打狗。
    光留下来的那些自动化作战军械就够喝一壶的了，再不济也就是让季离新的人格实体活动一下，他还没试过完全体死徒的力量能达到如今奥丁的几斤几两呢。
    现在他变得更强了，但他的存在却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先驱者记忆中的大量谜团难以解答，只有从通天塔那边获取异界结晶进行更多的记忆复苏，或许才能解释他的存在，和季离如今处境的根本原因。
    不过，若是先驱者留下的空间泡不止一个呢？
    在英灵殿的赛博空间中，季离无止境地探究着它的深度，并不断下沉。
    最终，他看到了这栋巨构的残缺——
    四个。
    它缺少了四个关键部件。
    具体是什么，除了中庭之蛇物流系统的核心【世界树子体】，一种能够自发增殖的脊椎状机械化核心外，另外四个作为战斗侧使用人员的他并不明确知晓。
    发散开来，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先驱者留下的空间泡不止这一个，还有另外四个也存在于这个世界，甚至就在白岛。
    这让季离不禁想到了老格林所说过的：
    【他们分食了圣父的躯体。】
    如果此言当真，那么躯体或许并不单指先驱者的改造身躯，而是更加抽象化的表达，就像是力量、资产和军队。
    就像这座英灵殿一样。
    好在，英灵殿可以成为核心建筑。如果季离能够将其补完……不仅是中庭之蛇强大的物流运输系统，还有妖神体系的【妖械】工厂和各种科技军火和外骨骼的产业线。
    如果英灵殿能够被他补完，哪怕只是他飞升之前的义体水平，加上来自先驱者未知的灵质化兼容改造，足以平推整个星球……不，整个里世界。
    这哪有不动用的道理，只不过现在除了一些小部队外，就只有大量的外骨骼装甲，如果他有充足的人员能够将其列装，他瞬间就可以武装出一支强大的部队。
    可是，就算它们不是由电力驱动，而是由灵质供能，要驱使这些自动化作战单位和维持一整个英灵殿的自动检修，这得消耗多大的灵质？
    怀着这个疑问，季离不断坠入英灵殿的赛博空间深处。
    在那里，他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那是一颗存放在透明缸体内的大脑，就像是极端改造者的缸中之脑，但又有所差别，因为它在不断散发着灵质，它是一枚人格遗物。
    季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玩意儿是先驱者的脑子，但又不太可能。
    先驱者的脑子就是他的脑子，那他现在脑袋里是没脑子么？
    所以这应该是呈现出缸中之脑外形的某种人格遗物，或者说安息物。
    它在源源不断地吸取着整个红枫镇上所有人的喜怒哀乐，将它们化作灵质，不断供养着这座庞大的英灵殿。
    而且灵质作为一种能量的质量，竟然比季离在墨菲巨构的能源还要有效，硬生生地维持着英灵殿百年的运转。
    但即便如此，英灵殿内的能源储量并非饱满，而是不剩多少余粮。
    如果他没有将其发现接管，最多还有十年，英灵殿就会进入断续的能源耗尽状态。
    而英灵殿中有不少完好但无法使用的功能，正是因为灵质不足导致的，其中一个就是第三皮肤的制造工厂和全自动化防御系统。
    将这一切信息尽收眼底，季离眯起了双眼。
    ……
    格林庄园，篝火劈啪作响。
    除了一脸狂热为季离倒上威士忌的老格林外，其他人都还神色怔怔，没能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普利策是渡鸦，很好，很惊喜，那么我们好好利用这个满口谎言的霍乱分子，再把他拷进觉醒者监狱吧。
    不，他不仅是渡鸦，他还是奥丁，就是北欧神话那个奥丁，他是个神。
    不，不仅是个神，他好像还是个外星人。
    北欧神话一家子好像都是外星人，而且还精通基因改造疗法，让老格林从近亲生子的天生缺陷中变成能活三百岁以上的超人……
    这到底是什么展开？
    西卡和安德鲁都已经麻木了，甚至都没能为活下来而庆贺，而是在思索着巨大的信息量。
    现在我们要服务这位伟大的神明大人了？
    至于爱奎尔，她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一言不发，谁也不见。
    季离表示理解，她所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
    而奥丁圣地的真相，当年的先驱者在改造老格林，赐予其长寿和健康之时，让他们整个家族作出承诺——看管英灵殿。
    这并非是普通的看管，而是通过某种难以理解的术式，通过重新编写老格林人体之时，将那处空间泡藏在了他的血脉代码之中。
    由此，之后的整个格林家族，只要是老格林的直系血脉，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成为了开启英灵殿的“大门”。
    无论是老格林，还是老格林的儿子，或者孙子詹森，只要知晓了真相，就能被人像宝藏一样开启，前提是开启者也知道一切的流程。
    所以为了保住圣地中的东西，等待奥丁的复活与回归，老格林选择将一切都隐瞒下来，只向后代传递最基本的信仰。
    甚至当初“临死”在安洁莉卡面前歇斯底里的状态，也是一种表演。
    因为奥丁降下的奇迹，他忠心耿耿地守卫着英灵殿，哪怕腰缠万贯也一直留在红枫镇上。
    在意识到红枫镇的变故越来越多，越来越不正常后，季离等人对真相的调查成为了他行动的导火索：
    将所有人引入“朝圣之地”，也就是那处只能看到英灵殿虚影的麦田之中，将他们封锁在里面互相厮杀，以此来彻底保守秘密。
    安洁莉卡对此表示不解：“除了圣地之外，为什么还会有一个‘朝圣之地’？”
    “那是圣父离开后，神仆做的……她同样心系于圣父所留下的东西，唯恐被他人利用，所以她后来又回到了红枫镇，分割出了一道‘朝圣之地’。
    至于三枚世界树印记和所谓的祭坛，其实也是神仆后来的布置埋下的表面障眼法。”
    老格林很欣慰地为新来的信徒和神仆答疑解惑——
    这种小事，你不可能让伟大的圣父给你解答吧？
    神仆，空间泡……是大雷？季离思索。
    菲林曾经疑似悖论强者，那个时候就已经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了么？
    不过她丢失的力量碎片同样对她的记忆造成了影响，她应该也不记得了。
    童谣也并非泥偶师编纂的，而是当年维克中学创校时的第三个校董，也是第三个目睹奥丁存在的家庭，为了将奥丁之事传诵下去而念诵给自己后代的仿古顺口溜。
    这条顺口溜被目睹奥丁降临的第四个存在泥偶师所知晓，它潜心研究，最后被“牧羊犬”摘了桃子。
    牧羊犬也由此从泥偶师的日记和后续的探寻中，得知了奥丁圣地的秘密。
    也许正是奴役了泥偶师的躯壳，获得了更加强大的支配能力，牧羊犬才成为了强大的红猎人。
    “老格林。”
    季离打断了老格林的传教，这称呼让他受宠若惊：
    “伟大的圣父，我……”
    “你之前所说的‘分食了我的躯体’，是真的么？”
    老格林浑身一颤，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您……不记得了？”
    “我只取回了一部分记忆，你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有关路德维希和分食我躯体的话，都是真的么？”季离又问了一遍。
    老格林沉默少许：
    “这些都是神仆告诉我的。”
    又是菲林么。
    季离在心底呼唤菲林，不过大雷依然还在消化时域碎片的沉睡之中。
    的确，菲林的过去和先驱者有着千丝万缕，甚至比季离想象中还要深重的关系。
    这样一来的话，为大雷寻回更多的时域碎片，同步恢复大雷的记忆，应该能更加迅速地接近季离想要得到的真相，先驱者的真相。
    突然间，季离想到了先驱者的记忆中，他不断重复着“失败了”“错误的道路”之类的话——
    是……自杀？
    那种当初看到照片时的怒火又在季离的心底骤然升腾：
    活了几百年，甚至有可能上千年了，怎么活成了这样一个懦夫？
    将英灵殿交给凡人看管，东西丢三落四，还被自己的仆人传是被“分食”，现在还有主动自杀转生的可能？
    这种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他。
    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季离心态的小小转变，但老格林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伟大的圣父，请原谅您无能的信徒……”
    对于他的敏锐，季离略微惊讶，而后起身：
    “死水骑士波尔多真正的姓氏，就是路德维希吧。”
    安洁莉卡：“他在暴起的最后一刻试图用路德维希的名号命令我……这应该做不得假。
    他或许就是当年持有三枚世界树印记之一的路德维希家族之人的后代。”
    先驱者帮助当年的路德维希男爵完成了复仇，帮助路德维希家族壮大，让他从男爵一路成长为公爵，甚至参与了维克中学的创立。
    但当代路德维希大公的身上却看不到一点奥丁信仰的痕迹，白岛的奥丁信仰覆盖面屈指可数，还有波尔多的潜藏和密谋……
    这一切征兆和迹象，虽然季离并没有直接看到，但毫无疑问的事实是：
    路德维希家族，背叛了先驱者。
    如果说剩下的四个空间泡还能在什么地方，那么路德维希家族一定是知晓内幕的人。
    这算是在恕龙的旧账又添一笔么？也不知道那位路德维希大公伤口舔的怎么样了。
    ……
    “我发誓，我根本不知道红猎人的计划！我是以路德维希家族的名义和她合作的！我是被她蒙骗了！我一直是被利用的那一个！”
    面对被关在格林庄园酒窖中歇斯底里的波尔多·洛夫·路德维希，季离扶着脖子扭了扭：
    “我对小丑如何成为小丑的事迹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路德维希家族背叛了我，对么？”
    波尔多浑身一颤：
    “我……我不知道……”
    季离裂开嘴角：
    “你可以畅所欲言，我不会取走你的性命。毕竟如果要弄死那么大的家族，找回我被分食的‘尸体’，也需要一个聪明人来带路不是么？”
    波尔多不是蠢蛋，季离已经主动点出了他生命的价值所在，这不正是他想要的么？
    他迅速冷静了下来，只是眼中的惶恐和不安还未消退：
    “……我不知晓过去发生的一切，关于您的事情，在路德维希家族内部也已经被掩埋……我只是个有幸知晓了古老历史的幸运儿……”
    也就是说，哪怕是路德维希家族内部，也同样掩盖了先驱者的一切？
    “不过，如果您要说的是像您的‘英灵殿’那样的东西……我的确知道一个。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我只知道那是被称为‘神之遗骸’，‘星空之子’的存在。”
    “听起来就像是为了活下去而胡编乱造的故事。”
    “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那东西和你无关，和奥丁无关，而是和一个名叫先驱者的存在有关……”
    季离眸光一凝：
    “在哪里？”
    “在伯明翰，路德维希家族所掌控的大型安息博物馆中。据说那样的东西还有好几件，都是那位神秘的先驱者留下的……
    路德维希家族曾经拥有两件，为了跻身四位大公爵之一，他们将其中一件献给了皇室，另一件则留在了大本营伯明翰，镇压安息博物馆……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季离沉默着，笑着长出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路德维希家族的确背叛了曾经的我……”
    波尔多猛然一愣，他没听明白。
    但当他意识到季离的意思后，那对双眼骤然凝固，目光僵直：
    “你是……？！”
    季离发出肆意的狂笑——
    蠢货，简直就是蠢货……
    死掉就算了，自己的东西还被一群碳基猴子瓜分，利益交换……十足的蠢货！
    波尔多胆战心惊地看着状似疯魔的季离，灵魂扳机震颤，心脏砰砰直跳——
    “等我验证完毕你的消息，你可以跟着我。”
    波尔多只觉心中巨石轰然落地：
    “谢谢……感谢您，感谢圣父！谢谢……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夜晚，季离看着手中的骷髅戒指，面无表情。
    “你的消息来源是对的，看来你遇到了路德维希家族的内部人员，应该是有些权限的。怎么，你也对先驱者感兴趣？”
    “也？”
    墓碑笑道：
    “不瞒你说……我之所以留在伯明翰，除了等你之外，还有一件团体性的大事要做……”
    “有话直说。”
    “就在昨天，污痕骑士通过深红仪式察觉到现世的微妙变动，突然召开集会，定下了伯明翰沦陷作战。”
    突然？
    季离眉头一皱：而且是昨天。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如此巧合的话，那么就只有昨天他成功回收英灵殿这件事了。
    有这么巧么？
    “我猜……这不是为了真正沦陷伯明翰，而是为了夺取‘神之遗骸’。”
    “bingo！”骷髅戒指张开大嘴，“你充分理解了那个‘也’字，不过若是有机会，通天塔不会错过整个伯明翰四百万灵魂的美餐！
    将此全部献祭给里世界，你知道我们会变成什么吗？”
    “被四百万个灵魂撑爆的飞天马桶？”
    “……”
    骷髅猛地收拢，半张着嘴盯着季离：
    “不错的俏皮话，但应该是通天马桶，至少你应该用‘通天’这个词根才对。
    总之，污痕骑士可能会因此突破死徒第四阶段的咒缚者，成就传说中的‘吞尾者’……”
    “强于悖论？”
    “是的，所以我们不能让他这么做。”
    季离：“？”
    “别露出那副表情，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对于通天塔，我从来都没有那么忠诚……所以，加入？”
    “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双痕死徒。”
    “不，只有我和另外两人，污痕骑士本人并不会参与其中。而且你这个时候突然来找我，我知道……你已经找回记忆，成就完全体了对么？”
    “你猜。”
    “那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比如你收养过粉色头发的小女孩儿之类的？”
    “那是什么东西？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当狗屁奶爸的料么？”
    墓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笑道：
    “忘了它吧，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笑话。所以你加入还是不加入？”
    “我还要在红枫镇待一段时间，祝你们玩得开心。”
    通讯中断，季离收起戒指，致电叫醒了安洁莉卡：
    “有件大事儿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