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磊磊白墙

    深渊的暗沉大地上。
    访问的队伍继续前行著。
    绕过一片熔岩凝固形成的黑色岩石山脊。
    那座被无数恶魔围攻却巍然屹立的堡垒，终於衝破瀰漫的硫磺尘雾，清晰地出现在视野尽头。
    “到了吗？我好像看见了，那个应该就是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吧。”
    眾人放眼望去。
    巨大的血坑堡垒並非传统意义上的城堡，其主体结构充满了对原有深渊造物进行强有力秩序改造的痕跡。
    冰冷厚重的金属结构被焊接、熔铸在嶙峋怪异的岩石和骨状支撑物上，带著一种粗獷、实用又充满力量感的蛮荒与秩序碰撞的美学。
    防御塔林立，城墙上布满了闪烁著寒光的器械，无数符文构成的能量脉络在堡垒表面若隱若现。
    然而，最震撼人心的並非堡垒本身，而是在其核心区域天空中绽放出的一道柔韧巨大的淡金色光幕。
    它如同一个巨大的倒扣的碗，笼罩著堡垒及其周边相当广阔的一片区域。
    光幕散发著纯净、稳固的秩序力量，梳理著周围的环境魔力。
    它並不刺眼，却仿佛拥有生命般脉动著，將混乱的深渊能量阻挡、净化在外。
    而涌出这道光的就是天空中那一朵巨大的铁。
    听说守夜人取了一个非常简单易懂的名字。
    铁构造体。
    还真是极其形象。
    仅仅是在这光幕的边缘区域，艾瑞安等人就感到精神上那种无时无刻不被压抑的焦躁感减轻了不少，魔力运转似乎也流畅了一丝。
    这就是“铁构造体”的力量？
    他们终於亲眼见到了这个在传说和情报中反覆被提及，堪称血坑堡垒立身之本的神奇造物。
    “我现在相信那些人说的话了，守夜人这边秩序驱散浑沌的力量要比堡垒当中的好像强不少，离得这么远，我感觉就放鬆了很多。”
    他们的队员点评道。
    曾经他们认为吹牛的事情正在隨著他们靠近血坑堡垒而一点一点的变成现实。
    堡垒的外围，一些区域残留著巨大的、形態可怖的恶魔尸体。
    有的像小山一样堆迭著，有的则被能量烧灼成了黑色结晶状。
    除此之外，便是大地上瀰漫的厚厚的灰尘，这些灰尘沾染著一些液体凛冽铺在了大地上，变得沉重不再会隨风飞舞。
    但即便如此，只要一阵风吹来，还是会让可见的环境一瞬间变得灰雾蒙蒙。
    “不是说这边的人杀了这些恶魔的话，是不会留下什么尸体的吗？”
    队伍中的矮人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这最不可能出错的情报，怎么反而好像不像是真的了？
    “你这个蠢货，你根本没有把情报看完吧？说的是守夜人，也就是那位尊者的眷族才拥有这样的力量。
    “那些前来支援的復仇者和帮忙的那些僱佣士兵可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们干掉的恶魔不就有尸体了吗？”
    听到这话，他们反而愣了一下。
    包括队长自己。
    因为这就意味著那些堆砌的尸体居然会是资源的復仇者和佣兵乾的，他们能有这样的能力？
    復仇者是一群不畏生死的狂猎战士这一点他们並不否认，但问题是正是因为他们是復仇者，所以他们几乎不会大范围的相互配合，都是一些独行侠，最多不过小队行动。
    想要打出很好的战绩是很困难的。
    那些僱佣兵就更別说了，一般只是打打辅助。
    但在这里他们干掉了这么多，他们不应该有实力干掉的恶魔。
    那就说明或许是这边的环境问题以及守夜人提供的优势。
    “算了，別想了，进去就知道了，反正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的呢。”
    铁靴踏在土地上。
    地面上是焦黑凝固的熔岩与尘土，混合著深浅不一的暗红色印记，无声诉说著不久前发生过的超乎想像的惨烈战斗。
    但这並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战场哪一个不是这样的？
    去看看血战堡垒周围的大地吧，那是数千年战爭而留下来的痕跡。
    隨著越发靠近。
    隱约可以看到城门附近有守夜人和一些穿著各异的战士在活动，一些闪烁著能量的机械造物正在忙碌，修復著城墙的损伤。
    瞭望塔早就已经发现他们了。魔力的流光早已从他们的身上扫过，不过他们並没有在意，而他们也没有触发什么警报。
    或许又是来投靠的僱佣兵以及復仇者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商人。
    这些都不会让人意外，血坑堡垒出名之后人员流通还是很频繁的。
    “诸神在上……”葛隆下意识地喃喃道，握著锤柄的手紧了几分。
    “那是……神明的奇蹟。”
    法师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死死盯著那淡金色的守护光幕。即使隔著这么远，他也能感觉到上面蕴含的、超越了传奇层次的规则力量。
    之前在外面在远处只是看见了，只是感觉到秩序力量驱散混沌力量的衝撞。
    但现在靠近了。
    他们感觉到了更多。
    索菲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辨析那光幕中秩序的纯净气息，她的脸上既充满了渴望，也带著本能的轻微畏缩。
    毕竟她是半恶魔，她听说有一些极端秩序的神明连半恶魔这样的存在都不会放过，哪怕是友军。
    那些极端的秩序神明会清除掉一切邪恶的，包括邪恶的血脉。
    这里是奇幻的世界，邪恶的血脉真的会滋生出邪恶的个体。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这位尊者並非如此。
    “目標確认，戒备解除模式a。准备进行接触。”节点-07的电子眼闪烁著数据流的光芒，记录著这传说中的堡垒每一个细节。
    血战堡垒的使者们，终於站在了这改变了整个1121层深渊战场格局的血坑堡垒门前。
    即將踏入一个新生的神明领袖亲身守护，秩序如壁垒般坚实的“奇蹟之地”。
    砸破这死气沉沉麻木氛围的存在。
    疲惫、惊嘆、期待，在他们心头交织。
    深渊的喧囂似乎暂时远去，眼前这座堡垒所代表的，是这片永恆杀戮战场上，前所未见的希望之光。
    血战堡垒的访问团在艾瑞安带领下，终於踏上了血坑堡垒最外圈的土地。
    与他们想像中秩序井然的防线起点不同，贴近后，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道……称得上奇观的高大壁垒。
    在那道光膜的里面。
    据说好像不是这样的才对，不是说守夜人建起了血坑堡垒的墙壁，是用某种金属打造的吗？非常的坚固，而且布满了符文。
    “这或许是更外围的围墙？虽然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但似乎是最近才建立起来。”
    这道城墙正如艾瑞安等人所想，是最近才仓促立起的。
    构成它的材料，宛如地狱般的拼贴艺术。
    杂乱基底，巨大的、被某种强力秩序能量衝击后扭曲结晶化的恶魔骸骨充当著主要的骨架和填充物。
    破碎的巨大金属构件——有些像是攻城器械的残骸，有些则明显带著地狱或深渊的锻造风格，甚至能看到断裂的熔炉核心外壳——被粗暴地焊接熔接在一起，填补著缝隙。
    外面的临时加固，凝固的熔岩涂抹在关节处，像丑陋的疤痕。
    巨大的刺网和布满倒鉤的金属柵栏歪歪扭扭地掛在墙头，显然是就地取材的战利品二次利用。
    墙体表面布满深浅不一的爪痕、焦黑的灼烧印记、冰霜冻结又碎裂的龟裂以及大片大片凝固后呈现诡异暗红色的污血苔蘚。
    儘管是“新”城墙，却瀰漫著一股破败、血腥却又顽强屹立的惨烈气息。
    这道城墙確实如描述所言，不追求完美防御，只求坚固耐用，能有效延缓、杀伤和消耗衝锋的恶魔浪潮。
    战后即使部分损毁，也能迅速用战场上无处不在的“建材”重新修补。
    所以越粗獷，越简单，越实用越好。
    巨大的城门敞开著，允许载具和人员通行。
    然而旁边的景象並非鬆懈。
    一座钢铁骨架搭成的简易瞭望塔紧贴著城门侧翼耸立。
    就在使者团靠近约五十米距离时，塔楼上阴影一闪。
    一个全身覆盖灰黑色复合鎧甲、面罩遮挡了半张脸、动作敏捷无声的身影如同捕食的猎鹰般，从约十米高处精准地跃下。
    轰然一声落在他们前方数米处，激起一片焦土尘埃。
    落地的震动恰到好处地止步於小队跟前，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守卫左手按在腰间短柄武器的握把上，右手自然下垂但保持著隨时可以抽出武器或启动腕部装置的姿態。
    面罩下的眼睛锐利地在使者团四人身上一一扫过，著重在索菲婭和节点-07身上停留了半秒。
    这让索菲亚有些紧张，但对方似乎並没有做些什么。
    “停下。身份？目的？”
    声音透过面罩传出，带著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简洁而直接，没有客套。
    看上去就很可靠高效。
    艾瑞安上前半步，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標准的跨位面通行礼。
    “秩序与你同在，战士。我们是来自血战堡垒的正式使节团。”
    “我是艾瑞安·银叶，奉堡垒指挥官会议之命，携带文书，前来拜访血坑堡垒领袖，並就后勤贸易等事宜进行初步接洽。”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枚由特殊魔纹水晶打造的信物徽章，上面铭刻著血战堡垒的通用战徽和授权符文，散发著温和但稳定的秩序波动。
    矮人葛隆哼了一声，也扬了扬自己代表身份的符文铁牌。
    索菲婭微微低下头，小心地收敛著自己的气息。
    节点-07保持静默，但核心光芒平稳地闪烁了一下。
    守卫的目光在徽章和水晶信物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確认其真实性和授权级別。
    他没有触碰任何东西，只是微微頷首：“確认收到身份声明与目的。”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在瞬间失神了零点几秒——显然是正在通过他们特有的內部通讯频道，守夜人界面上报信息。
    频道讯息无声传递。
    守卫恢復状態，“请在此稍候片刻，確认信息及接待人员正在前来。勿离开指定区域。”
    他指向城门附近一块相对平整、视野开阔的空地。语气不容置疑。
    使者们依言停在原地，能感受到几道来自城墙上和瞭望塔內的视线锁定著他们，但並无明显敌意，只有警惕。
    空气中硫磺味和远处屠宰场的浓重血腥气混杂，远处还能隱隱听到城墙內传来的嘈杂人声、金属碰撞声以及某种大型机械运转的嗡鸣。
    等待的时间不长，大约十分钟后，城门內传来了沉稳而富有节奏的蹄声。
    听到这声音，他们就竖起了耳朵，因为从这样的步伐当中，他们想到了一些比较奇特的种族。
    马蹄声，奇特的马蹄声。
    一队身影从中转出。
    领头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半人马。
    她的上半身如同月光凝结的精灵，肤色白皙，面容冷静而精致，一头银色长髮利落地束在脑后。
    柔韧结实的马身肌肉线条流畅，覆盖著一层如同暗紫色金属般泛著冷光的轻型鳞甲，其上流淌著微弱的褻瀆符文。
    这是使集团的队伍都不是什么弱者，他们很轻易的就察觉到了阿碧丝身上的力量来源，似乎並非是纯粹的秩序。
    还有能够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那一股秩序的力量，这是一种怪异的混杂，让他们这种感知敏锐的人多少觉得有些奇怪。
    但有一点毫无疑问，那就是面前的这位半人马小姐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对方绝对到达了传奇，而且比他们的队长等级要高，实力要强。
    这半人马正是阿碧丝。
    阿碧丝身后跟著两名守夜人战士，装备比之前的守卫更精良，气息沉稳，步履无声。
    阿碧丝的目光温和扫过使者团，在看到索菲婭时，眼中闪过一丝瞭然，但没有任何排斥，只有纯粹的审视。
    她的声音平稳清晰，带著一股能抚慰人心的力量。
    “欢迎，来自血战堡垒的使节。我是阿碧丝，奉蕾莉婭指挥官之命前来接待。身份確认无误，请隨我来。”
    她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神態从容且专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