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两个瞎子的史诗性碰面

    五竹回来了！？
    罗素心头一跳：“在哪？”
    “晚些时候他会来找你。”范闲说道。
    “行。”罗素应了一声。
    海棠朵朵和司理理倒是没有管范闲在和罗素打什么哑谜，闺蜜见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说，尤其是司理理在北齐还有放不下的牵挂。
    范闲没有在罗素这里待多久，他之后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现在他得去一趟皇家别院，就像许久没见过罗素一样，他也有许久没有见过他那未过门的媳妇儿了。
    在叮嘱了一声明天祈年殿夜宴一定要按时到场之后，就出了院门，策马离开。
    “行吧，我也得走了。”小半个时辰后，海棠朵朵也准备离开。
    毕竟从身份上来说，她是北齐圣女，而司理理是被俘获的北齐暗探。
    她俩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见面，也是多亏了范闲关系够硬。
    不过也仅限于见这一面，后面再相见，要么就是司理理回北齐，要么就是北齐攻占了南庆京都。
    “有一句话要和你好好说说，”门口处，海棠朵朵回头郑重地看向司理理：“千万不要怀孕，起码现在不行。”
    “滚蛋。”司理理没有说话，罗素却是抬起一脚踹了过去，海棠朵朵屁股一扭躲过，还是不是很放心的又说了两句，这才没有一点圣女气度的背着手大大咧咧的离开。
    在她走后，司理理看了罗素一眼，轻声咳了咳，回到屋里。
    事实上，司理理到如今都还是完璧之身。
    一开始是因为罗素和她不太熟，后来她被变相软禁在这里之后，熟倒是有些熟了，罗素却是开始冲击宗师，便没顾得上她。
    不过也不要紧，他计算过，再过几日，他的精神状态差不多就到极限了，到时候如果尝试过不行，就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再和这位魁姑娘好好切磋切磋技艺。
    午后，房间内静谧安然。
    锦榻之上，司理理跪坐着，罗素的头则舒适地枕在她柔软的大腿上。
    她纤长的手指正力度适中地按压着他两侧的太阳穴，指尖带着一丝清凉。
    司理理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覆眼的黑绸，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寂静：“为什么庆帝会突然传旨，让你也去参加祈年殿的夜宴？”
    罗素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那位陛下的心思，九曲十八弯，我怎么知道？”
    司理理美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又问：“此去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罗素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祈年殿上，大庭广众之下，只要大宗师不出手，不动用成建制的虎卫军阵，谁也留不住我，再说了，不是还有海棠和范闲吗。”
    听他如此说，司理理微微颔首，心下稍安，不再多言，继续专注地为他按揉。
    晚些时候，用过简单的晚饭，司理理正欲熄灯休息，却见原本调息着的罗素突然站了起来。
    “怎么了？”司理理问道。
    “有事出去一趟，你先睡，不必等我。”罗素言简意赅，没有多作解释。
    司理理早已习惯他的行事风格，并不多问，顺从地吹熄灯烛，躺下安寝。
    罗素则推开房门，走到院落里，抬首望向屋顶。
    那里，不知何时，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屹立在月光下，如同亘古存在的盘石，冰冷，沉寂，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没有言语，五竹在看到罗素出来的瞬间，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身形如同一道黑色的流光，朝着京郊方向疾掠而去，速度快到离谱。
    罗素深吸一口气，游龙步瞬间施展到极致，体内真气也是轰然运转，身形暴起，紧追而去。
    与之前追逐洪四庠不同，五竹的速度已经完全超越了常人理解的范畴。
    罗素将身法催谷到巅峰，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黑点在前方闪烁，距离还在不断拉大。
    要不是五竹似乎有意引领，时不时会略微驻足等待，罗素估计连车尾气都吃不上。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如同夜空中划过的两颗流星，迅速远离了繁华的京都，深入京郊一片茂密幽静的树林深处。
    五竹的身影骤然停下，然后缓缓转过身，“看”向稍后赶至、气息微促的罗素。
    “听范闲说，你在找我。”五竹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是的，他是一个木得感情的机器人。
    罗素调整着呼吸，点了点头：“早便听闻五大人威名，特来请教一二。”
    五竹没有再废话，手中那根看似普通实则就是很普通的铁钎微微抬起，对准罗素，只有一个字：“来。”
    话都说到这了，罗素还有什么好说的。
    提起铁棍就莽了上去。
    在知道五竹是机器人的前提下，罗素自然不会使用真气，而是将自身身体素质发挥到极限，配合天策府绝学奔雷枪术，和五竹刚起了正面。
    刹那间，铁棍化作道道残影，如蛟龙出海，似雷霆崩裂。
    崩、点、穿、劈、圈、挑、拨……沙场枪法的凌厉与狠辣被他施展得淋漓尽致，再糅合了化劲的玄妙，每一击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与精妙变化。
    按照常理来说，就以罗素如今的这种攻势，九品上的武夫里也少有人能轻易接的下。
    然而，在五竹面前，这一切却仿佛成了慢动作回放。
    罗素这回算是理解柯洁在面对阿尔法狗的时候是多么绝望了。
    他现在也是绝望的很，人脑的分析计算能力，真是被ai摁在地上摩擦。
    罗素每一招才刚一出手，其轨迹、力道、后续变化便已被五竹瞬间解析完毕。
    铁钎总是能找到最简洁、最精准的角度，提前格挡，然后反击。
    就跟独孤九剑似的，罗素是越打越难受。
    却在这时，五竹突然收钎后撤，停了下来，平静地问道：“你是想打赢我？”
    罗素也停下攻势，摇了摇头，气息略有不匀：“我又不傻，我就是想像叶流云一样，看看能不能领悟出突破宗师的法子。”
    五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处理这个信息，然后道：“既然如此，你应当动用真气，而不是像方才那样只凭身体猛打猛拼。”
    “啊……”
    一言点醒梦中人。
    罗素顿时失笑，自己竟是钻了牛角尖了。
    总想着五竹能吸收真气，便放弃了最强的手段，却忘了突破境界，本就需要将精气神、将自身所有力量逼迫到极限。
    “明白了。”罗素深吸一口气，下一刻，他周身气势陡然暴涨。
    铁血战意迸发，灼热沸腾的真气如同苏醒的巨龙，轰然透体而出，环绕周身。
    只不过自从动用了真气之后，罗素就觉着战斗的难度直接从困难进到了地狱。
    真气这种东西还没碰到五竹就被吸收，更绝望的是，他还不能换气，每次换气的间隙，五竹的铁钎就到了。
    然后就是单方面的殴打，招式被破解，真气被吸收，对方还不会累，罗素看似平静，实则是没招了。
    打着打着，五竹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毫无波澜：“我不知道叶流云当年是如何突破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你突破。我唯一精通的，就是杀人。”
    “世人都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如果你愿意，接下来，我不会再留手，但我会尽力，保住你的性命。”
    没有任何犹豫，罗素沉声道：“来！”
    他其实不是很怕死亡，毕竟就算死了，他也能在世界树里重生。
    话音落下，五竹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如果说刚才还是被动防守和精准反击，那么此刻，他已然化作一尊真正的杀戮机器。
    铁钎破空之声变得尖锐刺耳，速度、力量都骤然提升到了一个恐怖的层次。
    每一钎都直奔罗素周身致命要害，狠辣、果决、高效，没有丝毫多余动作。
    卧槽！这么难绷的吗，压力大到玩不了了已经！
    五竹的铁钎就跟个鬼似的，你压根就不知道他会从哪个方向冒出来。
    罗素的精神被压缩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他的感知从未如此清晰。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根索命的铁钎和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终于——
    “噗嗤！”
    一声轻微的利物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五竹的铁钎，终究还是快了一步，冰冷地刺入了罗素的左胸，距离心脏仅差分毫。
    剧烈的痛楚和死亡的阴影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全身。
    就在这生死一瞬，罗素那紧绷到极致的精神，仿佛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像是某种无形的壁垒轰然破碎。
    他的意识猛地被拉入了一个奇异的视角，好似自己一瞬间腾空而起，呼啸间飞出天外，恍恍惚惚间，与一个无法描述的伟大存在达成了沟通。
    外界，五竹熟练地抽回铁钎，带出一溜血珠。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陷入昏迷直挺挺向后倒去的罗素，上前一步，将其稳稳扶住，然后如同扛一件物品般，将其扛在肩上。
    身影一闪，消失在密林之中。
    范家，范闲的小院内，范闲正盘膝而坐，努力尝试着控制体内那些依旧不时躁动的霸道真气。
    忽然，他心有所感，猛地睁开眼，恰好看到五竹叔扛着一个好似已经扑街的人影落在院中。
    “叔，这……”范闲惊得跳了起来，待看清那人是罗素时，更是一惊：“叔你把他打死了？”
    五竹将昏迷的罗素交到范闲手上，对着他道：“没死，他快要成了。”
    “成了？”范闲先是一愣，随即瞳孔骤然收缩：“是我理解的那种？”
    “是。”五竹言简意赅。
    “卧槽！？”范闲虽是惊讶，嘴角却是止不住的咧了起来。
    那算上五竹，他岂不是身边就有两个大宗师了？
    那他还玩个瘠薄的党争权谋啊，莽过去啊！
    “他什么时候能醒？”范闲问道。
    “他体质异于常人，最晚明天上午就可以。”五竹道。
    “醒了就能成？”范闲追问道。
    “估计还要一段时间，不超过三个月。”五竹答。
    “牲口。”范闲暗骂了一句，本想着简单的帮罗素处理一下伤口，拨开衣服，却发现不管是前胸还是后背，此刻都已经结出了一层血痂。
    范闲：“……”
    这他除了扣6还能说什么呢？
    nnd，五竹叔不是正常人也就算了，这哥们怎么也是。
    这可是贯穿伤！
    将罗素丢到原先他的房间里，范闲就没再去管他。
    五竹正在和他商议进入太平别院的法子。
    而在此刻的罗素，只觉得大脑一片轰鸣。
    就好像灵魂离开了肉体，他在努力将灵魂重新和肉体相融。
    这相融的进度每进一分，对于自己身体的掌控便精细一分。
    在这个视角下，不再是心眼对外界的感知，而是无比清晰无比透彻地看到了自己身体的内部。
    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之前的感觉是多么的可笑。
    自己这具身体分明还有这么多的力量可以挖掘，他却自以为已经进无可进。
    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灵魂和肉体的交融来到尾声，一道巨大的流动声中，罗素只感觉一阵醇和而浩大的能量自天际灌输而下，滋润他的肉身与灵魂。
    骨骼的每一处细微结构、脏腑的缓缓蠕动、皮膜下的气血流淌、经脉中奔腾不休的真气……一切都发生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知过了多久，罗素方才醒转过来，感受了一番，此时外界已是一片大亮。
    呼！
    罗素长身而起，周身筋骨发出噼里啪啦一连串的震响，仅仅是筋骨炸裂所掀起的罡风气流，就将房间内的摆饰吹的四处倒飞，窗户纸更是猛然撕裂开来。
    他五指屈伸着，如同钢刀一般将空气撕裂开来，忍不住的手有些痒。
    听到动静的范若若赶了过来，见这屋里一片狼藉，也是一惊，虽然早已听范闲说起过罗素醒来之后会功力大增，但亲眼看到和听说完全是两个概念。
    “罗大哥成为大宗师了？”范若若好奇道。
    “还差一些，不过，快了。”罗素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是再也藏不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