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谁还没有个死忠粉了

    大柳营中无数的旌旗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青阳部落的剑齿豹和下唐的金色菊旗帜在风中纠缠在一起，呼啦拉的作响。
    激昂的军鼓越来越见激烈，演武场里兵刃的交击尖锐刺耳。
    下唐尚紫，一色紫衣的下唐国公卿们围绕着高坐的国主，另一侧的贵宾席上蛮族武士团团围坐，中间的中年武士手腕上缠着白色的豹裘。
    “多谢大人，等我赢了比试，我会报答你的。”
    在进入比武场之前，姬野认真地对着罗素说道。
    “那我就等着你的报答了。”罗素笑道：“你的枪不错，希望你不会辜负它。”
    “您也认识我的枪？”姬野骑在马上，好奇地问道。
    从昨晚遇到的那个老爷爷开始，这一路上加上罗素已经有三个人认出了这杆枪。
    “当然，你的曾祖父曾用他在战场上打出了赫赫威名。”罗素笑道，看来翼天瞻昨天夜里已经去找过姬野了，就是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看到姬扬的极烈之枪。
    “以后我也会的，就从这次的比试开始，我会赢下所有人。”姬野握枪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他希望以后人们谈到他姬野的时候，不是什么姬扬的重孙，而是在提到姬扬的时候，会说，这个人是姬野的曾祖，还会说，猛虎啸牙枪是姬野的枪，能被姬野握在掌心，是这把枪的荣耀。
    少年郎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野心，这很好。
    “那便上吧，未来的姬将军，等你胜了，我请国主亲自为你授缨。”
    罗素挥了挥手，泠鸢推着他朝着监站台走去。
    姬野远远地看着他，这是他此生第一次被人如此的信任。
    少年郎的内心总是敏感的，他们能分得清什么是客套，什么是真挚。
    眼前的这位先生对他似乎有种莫名的信任，信任自己刚刚说的话一定会实现，而非是长辈面对晚辈豪言壮语时玩笑般的鼓励。
    望着罗素远去的背影，姬野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为那位先生赢得胜利。
    “主人，他在看你。”泠鸢说道。
    “让他看。”罗素面色平淡。
    少年时期的姬野是最适合捕捉的。
    这个年纪的他，缺亲情，缺爱情，缺友情，心中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只要给他一点点光和热，他都会拼了命的去燃烧自己。
    “罗先生今天怎的来的这样迟？你可错过了第一场比试。”
    监战台上，百里景洪见罗素过来，不由得笑着寒暄道。
    自然在是和你的夫人胡天胡地咯。
    罗素与一旁的国师宫羽衣眼神交错了一瞬，而后对着百里景洪道：“方才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迟到的少年武士，觉得他是个不错的苗子，与他聊了一会儿，这才耽搁了。”
    百里景洪好奇道：“哦？不知道是哪家子弟，竟能得到罗先生的青睐？”
    “只知道是姓姬。”罗素道。
    姓姬？百里景洪看向一旁的内侍，问道：“今日来比武的可有姓姬的？”
    内侍连忙道：“城南守备姬正谦的两个儿子都参加了今日的比武。”
    城南守备……
    百里景洪心中松了口气，他还以为罗素要开始结党了，小小的一个城南守备，看来当真是偶遇。
    不过话是这么说，该关注的还是得关注。
    罗素的眼光他是知道的，能被他称为不错的苗子，那一定有他的原因。
    他的目光聚焦在此刻的演武场上。
    姬野作为第二个上场的下唐一方的少年武士，开始了他的征程，在此之前，下唐一胜一负。
    “第三场，下唐国，姬野胜！”
    “第四场，下唐国，姬野胜！”
    “第五场，下唐国，姬野胜！”
    锣声一再地响，下唐的捷报频频传来。
    负责这场比武的总裁判是息衍，他便是第二个认出姬野手中猛虎啸牙枪的人。
    此时他看着姬野，满脸的惊骇。
    因为姬野的枪法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着，在这位下唐第一名将的眼里，这个少年第一场比试时还是靠的还是蛮力，可是渐渐的，凌厉可怖的枪术越来越纯熟起来。
    青阳部的坐席上，蛮族武士们抿紧了嘴唇，九王也变得面色冷峻。
    而下唐的坐席上，君臣也没有谈笑风生，一场场下来赢得实在太过顺利。
    演武本来也没有敌意，最后无论胜负，都无伤大雅，可是如今已经连下三场，都是几枪就崩掉了对手的武器。
    青阳部王爷的神色，在场的公卿们也是看在眼里的，本来演武完毕就是在城外的青玄古城宾主畅饮，可是这么赢下去……
    “果真是个不错的孩子，”百里景洪道：“既然罗先生看中他了，不妨就让他做先生的贴身侍卫，也好报答先生的知遇之恩。”
    “这等少年英才，放在我一个残废身边当侍卫岂不是暴殄天物，倒不如让他到军中去，也好报效国主，为下唐征战。”罗素忙不迭的拒绝道。
    百里景洪轻轻点了点头，倒是没了下文。
    场上，吕豹隐显然已经输急眼了，直接派出了阿苏勒的其中一个贴身护卫。
    这家伙名叫铁叶，比姬野高一个头，一柄长刀寒光乍现。
    姬野虽说极有天赋，可将天赋兑现为实际战力是需要时间的。
    面对这样的一个对手，即使是姬野想要取胜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他能继续赢下去，但再赢下去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所以……
    罗素轻轻叩了叩扶手，在指尖凝聚出一股气劲，在姬野和铁叶交战的正激烈的时候，在姬野已经完全将铁叶压制的时候，他出手了。
    这道气劲无声无息的融入到姬野的体内，姬野只感觉到体内没来由的一阵失力，手中的枪直接便被铁叶挑飞了出去。
    我……我输了……
    姬野失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息衍的鼓槌也在此时落了下去：“第七场，下唐国姬野对青阳部铁叶，铁叶胜。”
    “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息衍安慰道。
    姬野此时却是没有心思听息衍的话，他只是自责的看向了监战台的位置，那里，罗素正一脸温柔的看着他。
    眼神里没有看不起，反而是鼓励与骄傲。
    其实这眼神与息衍没什么区别，再正常不过，但在此时的姬野眼里就是不一样。
    原来，我这样失败的人也能被别人视作骄傲吗？
    “主人，那家伙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泠鸢低声道。
    不对劲就对了。
    罗素揉了揉额头，他连幻魔妙相都用上了，这再对劲他都担心是不是荒神借着姬野的身体降临了。
    而在姬野之后，那就是一边倒的碾压。
    相较于其他人而言，铁叶实在是太强了，惟有百里景洪安排的压轴的那个名唤隐幽的武士，才稍稍为下唐挽回了败势。
    剩下的几场里，输的最惨的便是姬野的弟弟姬昌夜。
    他甚至没有接下铁叶一刀。
    连百里景洪都不由得感叹道，同样是姬家的儿子，不受宠的却要比受宠的那个出色的多。
    这也是罗素要的。
    原剧情里的姬野太过要强，一穿六淦翻了整个青阳部。
    这样是不对的，这么做无疑是在打青阳部的脸，而明显希望与青阳部打好关系的百里景洪也不会因此而对姬野有多好的脸色，属于两头不讨好了。
    再者，姬野赢的这般轻易，就会导致他之后的比武者认为蛮族武士不过如此，他上他也行。
    唯有像现在这样，姬野一穿四，既保住了蛮族的脸面，也打出了自己的名气，最重要的，有了之后除隐幽之外的四个人面对铁叶时的对比，更能凸显出他的功夫。
    这场比试的彩头是下唐副将的军衔。
    青阳部因为铁叶挽回了脸面，下唐国隐幽得到了副将的职位，姬野得到了名声，罗素得到了姬野。
    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当然，唯有一人不满意，他就是姬野的父亲。
    在通往监战台的过道上，姬正谦正指着姬野的鼻子怒骂着。
    一口一个孽障，一口一个自私，姬野只是沉默的听着，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过来了，早已经习惯。
    直到罗素跟着百里景洪的车驾从过道上度过，姬谦正才稍稍收敛了些。
    罗素与姬野对过眼神，临走之前朝着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姬野原先深沉的双眼在这一瞬间整个明亮了起来。
    “姬正谦不会教儿子，便有劳罗先生代为教导。”百里景洪察觉到这一幕，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这……”罗素有些迟疑，百里景洪却是等不及了，直接便让身侧的内侍代为拟旨。
    百里景洪也是万万没想到，姬野这泥腿子竟然让息衍给看上了。
    息衍可是世间有数的名将之一，若是能得他衣钵，下唐国便可高枕无忧了。
    是以，他的本意便是让幽隐以副将为跳板，直接加入息衍的武殿青缨卫。
    却是未曾想到，这息衍竟是看中了姬野。
    这可大大不好。
    刚好看到罗素与姬野交好，这便顺水推舟，将姬野丢过去，彻底绝了息衍的念头。
    “那在下便多谢国主好意了。”罗素微笑着拱手道。
    下午，在青玄古城的宴会结束之后，罗素便回到了自己的宅院里。
    正式的封赏还要等到明日。
    泠鸢不在，她去寻阿苏勒了。
    罗素便思考起了当下的进境。
    首先是国师宫羽衣，与他管鲍之交，互知深浅与长短，再加上她得知了他有神明启示，基本上便是与他绑定到死。
    还有天驱武士团，这群以正义为信仰的武士在大脑里就没有背叛两个字，他们最多会在志向不同时分道扬镳，而不会做出背刺的行为。
    之后，拓跋山月，拓跋山月不满百里景洪久矣，或者说，百里景洪始终不相信拓跋山月，在利益的驱使下，起码在颠覆下唐国之前，拓跋山月是可以理会的。
    最后的最后，便是息衍了。
    息衍有信仰，有忠义之心，也是因此，他只是对罗素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罗素真的想强行弑君，他也绝不会干看着。
    也是因此，罗素现在急需一个外因。
    而这个外因，此时此刻想必已经来到下唐边关了。
    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欲要涅槃，必先浴火。
    稍晚些时候，泠鸢领着一个迷茫的少年来到了庭院里。
    罗素此时已经备好了茶水，见阿苏勒过来，便邀请他来自己面前坐下。
    “罗先生。”阿苏勒以青阳的礼仪对罗素行了一礼。
    罗素点了点头，和煦道：“世子殿下，在下行动不便，还请见谅。”
    “这是自然。”阿苏勒点了点头，来到罗素身前坐好，而后道：“不知道罗先生叫归尘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归尘是阿苏勒在东陆的名字，全称是吕归尘。
    “世子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罗素淡淡地道。
    “的确。”阿苏勒没有隐瞒，因为拓跋山月对他的身体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他直接便告诉了罗素他的血厥之症无药石可医，能活到现在全仗着先前遇到的一位神秘的老先生。
    罗素自然是知道这个所谓的老先生是何许人也。
    由教宗、教长团及“阳”“阴”“寂”三部构成，教宗为名义领袖，权力主要由三位大教长行使：阳部掌日常事务，阴部司宗教审判，寂部负责秘术与最终仲裁。
    这个老人便是阳部教长雷碧城，掌握各种秘术。
    胤朝如今这般糜烂的局面里，雷碧城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其实单从教义而言，辰月才是最适合罗素的。
    相比较以正义为驱使的天驱，这种总是在搞事情的教派更适合罗素争霸天下的想法。
    只可惜，他最先遇到的是天驱武士团，不然罗素只需要与离国里应外合，顷刻间便能将下唐国颠覆。
    当然，他现在要做的事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就是了，唯一不同的，前者不需要名声，而后者需要名声。
    嗯……倒是可以尝试着接触一番辰月教。
    作为盟友显然是不可能了，但作为借刀杀人的刀，他无疑又是最合适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