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一雪前耻的机会

    第350章 一雪前耻的机会
    苍茫而险峻的交界地深处，龙之谷巍然矗立。
    凛冽的寒风与暴雪难以穿透山谷那高耸而坚固的壁垒，唯有零星的雪，如同被筛落的碎玉，簌簌而落，点缀著这块龙群棲息地。
    白龙特蕾希將已经黯淡下去的传讯道具拿起，塞回颈项鳞片下温暖而安全的夹层。
    她微微昂起头颅，望向高空中瀰漫呼啸的风雪，她现在的心情非常愉悦，甚至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满足的呼嚕声。
    “伽罗斯对那批黑油结晶，看得一直非常重要。”
    白龙轻轻摇晃著尾巴，思绪翻飞，暗自揣摩著龙群首领的深意。
    “如此关键且珍贵的东西，特意选择让我来负责护送，这岂不是说明，在伽罗斯心中，我的地位与可靠性，已然超越了其他龙？”
    “他肯定是看到了我的价值，更加重视我了！”
    在特蕾希看来，自己现在虽然不像其他龙那样频繁参与前线的部落战爭，但是，她对年轻一代龙族的教育和培养工作，同样是一项艰巨而重要的任务。
    她坚信，自己对部落，对整个龙群的未来，贡献是不可或缺的。
    自己的价值无可估量！
    “若是没有我特蕾希的悉心教导与严厉鞭策，部落的年轻龙们，怎么才能如此迅速地褪去稚嫩，茁壮成长？”
    “如果没有我，龙群得散。”
    “以伽罗斯的智慧，他肯定明白这一点。”
    白龙心想著。
    就比如眼下这新一代的青少年龙们。
    他们现在能如此优秀，能为熔铁部落在荒野战爭中出力，在她看来，完全离不开她特蕾希往日的付出。
    或许付出方式可能比较另类，但结果更重要。
    另一方面。
    想到日益壮大的龙群与快速扩张的部落其背后都与自己的贡献息息相关，白龙特蕾希骄傲地挺起了覆盖著厚实白鳞的胸膛。
    紧接著。
    为了验证这一点，满足一下自己的成就感。
    她转过头，將目光锁定了一头正在不远处进行负重锻链的少年白龙。
    白龙特蕾希挺胸昂首，散发出壮年龙的威压，营造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氛围。
    她用平静但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说道：“贝尔奎斯，回答我，在你迄今为止的成长道路上，我，是不是那最重要、最具影响力的存在？”
    名为贝尔奎斯的小白龙本来正吭哧吭哧地扛著一块巨大的岩石进行锻链。
    听到了壮年龙那熟悉又令他心悸的声音之后，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暂停了动作，將岩石放下。
    巨大的石块轰然落地，溅起一片冰尘。
    他微微垂下头颅，避开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低声回应道：“…是…是的。”
    白龙天性野性难驯，少年期的白龙本该如同未经教化的野兽一般难以管束，充满叛逆。
    客观来说，特蕾希的教育，確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才能令这头少年白龙在面对她时，能有这种敬畏的反应。
    但是，白龙特蕾希对这个过於简单的回答並不满意。
    “愚笨的蠢货！谁允许你停下了？给我继续！不许偷懒！”
    壮年白龙的尾巴如同鞭子，带著破空声猛地抽打过去，打在小白龙的身上。
    沉闷的撞击声中，少年白龙被打得一个踉蹌，重重地撞在旁边冰冷的岩壁上。
    特蕾希继续呵斥道：“我没教过你吗？面对比自己生態位更高的存在，回话时要使用敬语！要充满敬畏！重新回答，一边锻链一边回答！”
    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和侮辱，小白龙贝尔奎斯下意识地肌肉绷紧，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属於白龙的本能野性被激发了。
    即便是面对强大的壮年龙，那尖锐的獠牙也下意识地呲了出来，闪烁著寒光。
    然而，就在愤怒即將衝破理智堤坝的瞬间，无数个曾经因反抗而换来更残酷教训的画面，闪电般掠过他的脑海。
    他硬生生地將那股沸腾的怒火压了下去，將反击的本能死死摁回心底。
    小白龙默默地再次扛起那沉重的岩石，继续著枯燥痛苦的锻链。
    他低下头，避开特蕾希的目光，忍气吞声，用儘可能恭敬的语气回答道：“伟大的苍白之翼，您在我的成长路上是最重要的引路龙，是无可代替的存在。”
    “您的教诲如冰雪般深刻，我会始终铭记您的恩情。”
    听到这番充满了敬畏的话语之后，特蕾希终於满意地点了点头。
    “都给我听著，你们这群弱小、愚蠢又缺乏自知之明的爬虫们！”
    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附近几条或是在锻链、或是在旁观、大气不敢出的少年龙与更年幼的幼龙，音调提高，宣扬著她的真理。
    “都给我谨记自己的生態位置！牢牢刻在你们的骨头里！”
    “面对比你们生態位更高的存在，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必须拼死一战的时候。”
    “你们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聪明地选择远离，避开风暴的中心。”
    “要么就把你们的態度放好一点，恭敬一点，展现出顺从与尊重。”
    她翘起刚刚抽打了过白龙的尾巴，说道：“否则，就会像刚才那样，后果自负，自己承担有可能到来的惨痛攻击！付出血的代价。”
    完成了对小龙们的日常教育之后，特蕾希得到了极大满足。
    她不再耽搁，带上黑油结晶，然后振动双翼，捲起一地积雪与冰屑，腾空而起，飞离了龙之谷，朝著塞尔荒野的方向进发。
    山峦起伏、草木林立的复杂地貌，为广袤的塞尔荒野抵御来自极北的寒潮侵袭。
    一路上，隨著白龙不断向南飞行，距离龙之谷越来越远，令白龙感到身心愉悦的漫天大雪逐渐减弱、消失，她逐渐来到了荒野的天空之下。
    此时的荒野正值雨季。
    虽然没有大雪，但是从浓密乌云间倾泻而下的雨水，依然让身为白龙的特蕾希有著相当不错的感受，至少比乾燥炎热的环境舒服得多。
    时间在风声与雨声中悄然流逝。
    她庞大的白色身影穿梭於雨幕之中，朝著伽罗斯给出的目標坐標地稳步靠近。
    与此同时，塞尔荒野。
    一块距离针叶山谷不算太远的、相对平坦的荒地上，雨水匯集成细小的溪流，在坑洼的地面流淌。
    四条青少年龙的身影在雨水中矗立，鳞片上水珠滚落。
    “赫里亚姆，卡希尔。”
    绿龙路德维希向另外两位比他更早抵达的同伴打招呼。
    他的目光扫过两位同伴身上覆盖的鳞甲，停留片刻，说道：“有些天不见了，看来前线的战事相当激烈。”
    “你们的身上又增添了这么多崭新的伤痕。”
    在龙类的认知里，伤痕不是贬义词。
    隨著一次次在战斗中受伤，龙鳞不断被撕裂、破损，再经由反覆的修復。
    日积月累之后，那些无法完全褪去，交织在一起的深刻伤疤与鳞片增生痕跡，最终將演变成象徵荣耀、力量与丰富战斗经验的独特纹路——歷战纹。
    那是强大的勋章。
    比如他们龙群的首领。
    当红铁龙在激烈的战斗中，外层厚重的鳞片碎裂剥落，显露出內层那遍布全身、如同蛛网般复杂而狰狞的歷战纹时。
    那副景象，即便他们已目睹过多次，每一次依然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心灵衝击。
    “哼。”
    红龙卡希尔从鼻腔里喷出两股灼热的白气，其中夹杂著零星跳跃的火星，她咧开嘴，露出一个带著狂野与挑衅的笑容。
    “这是战爭留下的荣耀痕跡！是力量的证明！”
    声音顿了顿，她高昂著头颅，目光略带轻蔑地扫过黑龙与绿龙，说道：“你们这两个没资格参与正面战爭的软弱傢伙，身上的鳞片倒是保养得光鲜亮丽。”
    “看起来简直和那些养尊处优、没经歷过血与火洗礼的金属龙差不多。”
    实际上，黑龙与绿龙的身上也有许多鳞片破损和新旧交织的伤痕。
    那是他们前段时间清剿亡灵巢穴时留下的印记。
    但是，红龙卡希尔直接忽略了这一点，神態骄傲无比，言语里面充满不屑。
    不过，无论是性格偏向阴暗记仇的塞拉菲娜，还是通常谨慎细心的路德维希，对於红龙卡希尔带有贬低和挑衅意味的言语，两者都没有出声反驳或者解释。
    “卡希尔是红皮狂野龙，天性脾气暴躁，一点就炸，关键是她的战斗力在同龄龙里確实很强。”
    “现在招惹挑衅她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白白挨一顿揍，毫无意义。”
    “暂避锋芒，等以后我们的实力提升，生態位变得比卡希尔更高了，再找机会连本带利地报復回来！”
    两条龙隱晦地对视了一眼，在心中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毕竟都是接受过特蕾希那套生態位理论薰陶的。
    即便自身领悟和实践程度可能达不到特蕾希那种登峰造极的地步，但他们也不会像那些完全没受过教育的野生恶龙一样，经常不考虑实力差距和后果，隨便遭到一点言语挑衅就热血上头，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路德维希和塞拉菲娜有属於他们的职责和任务。”
    这时，一旁的蓝龙赫里亚姆微微摇了摇头，客观的说道：“只依靠战爭与征服无法经营好一个庞大的部落。”
    “后勤、清理威胁、情报获得、资源勘探.其他任务同样很重要。”
    他对红龙认真的说道：“卡希尔，你的想法太过片面了。”
    在新一代的四个青少年龙之中，红龙卡希尔太过暴躁好战，思维直接；黑龙塞拉菲娜性格阴鬱，有时会过於记仇；绿龙路德维希则有时会谨慎过头，显得优柔寡断。
    相比较而言。
    蓝龙赫里亚姆往往更能从部落与龙群的整体利益角度出发，进行更全面、更富有逻辑性的思考。
    他也因此是目前铁龙索罗格的重点关注和培养对象。
    “哼！”
    红龙卡希尔从鼻腔中喷出更浓烈的火焰和黑烟，表达著自己的不满，但是却没有和蓝龙爭辩。
    一方面，她说不过思维清晰的赫里亚姆。
    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也打不过他。
    在年龄相近的情况下，狂野红龙应该比风暴蓝龙更强一些。
    但一次次的私下切磋都已经证明了，她確实不是赫里亚姆的对手。
    赫里亚姆的个体天赋，弥补了不同龙类间的种族值差距。
    另外，虽然是被迫的，但红龙卡希尔同样接受过生態位理论的教导。
    她依然是『战斗爽』的性格，却也潜移默化地懂得了一些趋利避害的道理。
    对於她认为生態位低於自己的黑龙与绿龙，她可以隨意侮辱和挑衅；但对於强於自己、生態位目前更高的蓝龙赫里亚姆嘛……那就不跟他一般见识。
    等以后自己变得更强了，生態位逆转了，再把他狠狠踩在脚下，尽情侮辱他，让他舔自己的脚爪！
    卡希尔在心里恶狠狠地想著。
    “说起来，你们谁知道，首领忽然把我们四个全部召集在一起，是为了什么？”绿龙路德维希甩了甩尾巴上的雨水，疑惑地问道。
    他的话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自从来到荒野之后，执行不同任务的他们很少被同时召集。
    蓝龙赫里亚姆晃了晃右侧龙翼，將积聚在上面的雨水抖落，回答道：“首领通知我的时候，只是说我们近期表现不错，要对我们进行一番嘉奖。”
    “不过，首领並没有透露具体会给予什么奖赏。”
    对於这份来自龙群首领的未知奖赏，几条青少年龙內心都充满了期待，暂时忘记了彼此间的小摩擦。
    “会是什么呢？”
    “堆成山的金幣？亮闪闪的宝石是某种强大的链金装备？或者……允许我们独自带领一支军队？”
    青少年龙们在淅淅沥沥的雨水中翘首以盼，目光不时望向天空。
    不久后。
    呜——！
    一阵异常猛烈的大风率先席捲而来！
    吹得连绵的雨幕剧烈偏斜，几乎变成了横飞的雨箭。
    地面的积水被狂风掀起细碎的浪。
    青少年龙们若有所觉，齐齐抬头望去。
    只见一颗撕裂昏沉雨幕的流星正在以恐怖的速度逼近，其所带来的威压让周围的雨水都为之避让。
    眨眼间，那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
    崢嶸而威严的巨龙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迅速落下。
    轰！
    沉重的落地感让大地都仿佛震颤了一下。无形的威压瀰漫开来。
    “伟大的熔铁之王，赫里亚姆在此，向您致以最崇高的问候。”
    蓝龙最先低下头，恭敬地说道。
    “首领！”
    “向您致敬，尊贵的赤翼之主！”
    “.”
    红龙卡希尔、绿龙路德维希、黑龙塞拉菲娜紧隨其后，纷纷垂下头颅，收敛起之前的姿態，用各自的方式向龙群首领表达著最深的敬畏与尊重。
    冰冷的雨水顺著他们低垂的脖颈流淌。
    “赫里亚姆，卡希尔，你们在西北地区的战爭中表现英勇，有著不俗的战绩。”
    红铁龙的目光扫过蓝龙与红龙，然后转向另外两位：“路德维希，塞拉菲娜，你们清剿与改造亡灵巢穴的任务同样很重要，事关根基底蕴与未来发展，而且完成得进度不错。”
    他並未吝嗇自己的肯定。
    “鑑於你们近期的表现……”
    红铁龙微微停顿了一下，四条青少年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召集你们於此，正是要对你们进行应有的嘉奖。”
    听到这里，几条青少年龙精神顿时一振，眼睛仿佛亮了起来。
    性格最急的红龙卡希尔忍不住上前半步，迫不及待地问道：“首领，请问具体是什么奖励？是宝石吗？还是允许我们独自带领军团？”
    红铁龙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了巨大的头颅，望向了阴云密布的天空。
    他如同钢铁雕塑般端坐在地，保持著威严如山的姿態，说道：“正好，她已经到了。”
    “奖励是什么……你们自己瞧吧。”
    青少年龙们顺著首领的目光，带著好奇与期待望去。
    雨幕之中，另一道逐渐清晰的雪白身影，正朝著这边快速飞来，倒映在他们逐渐睁大的竖瞳之中。
    来的正是壮年白龙——特蕾希。
    看到她的到来，几条青少年龙先是齐齐一怔，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似乎没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紧接著。
    某种被深埋已久、却从未真正熄灭的情绪火星瞬间被点燃了。
    脑海之中，往昔被这头白龙凭藉著年龄优势，用各种方式反覆教育、侮辱、打压.的画面，如同潮水般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
    歷歷在目，无比清晰。
    几条龙几乎是同时，不约而同地咧开了嘴。
    他们的嘴角向后拉伸，露出了一个混合了许多情绪的狰狞笑容。
    就连平日里最为冷静理智的蓝龙赫里亚姆，现在目中也难以抑制的露出兴奋之色，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粗重起来，肌肉微微绷紧。
    他们瞬间明白了。
    首领所说的嘉奖不是什么金幣宝石或者魔法物品。
    那是比这些实物都更让他们渴望的东西，是能够光明正大、一雪前耻的机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