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周晋时问：“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
    从踏进后院开始,这里的空间就弥漫着一种似有若无的香气。
    像刚下完一场雨，异常的清新。
    “烧烤味。”
    “茉莉花味。”
    “难道不是橘子味吗？”
    “我怎么觉得是煤气味，有点上头。宋湾你可别放火啊。”
    “明明就是六神花露水味！”
    ……
    每个人闻到的似乎都是各自最喜欢闻的味道。
    就是不确定这味道对人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李秋抖了抖手里的口罩：“要不要？”
    她自己脸上早就雷打不动地戴了七八个。
    这种厚度，换做别人闷都已经闷死了。
    唐向和就站在李秋不远处, 第一个接过去：
    “说到这,秋姐,你怎么每天除了吃饭都戴口罩。之前我还以为你感冒了怕传染给我们。”
    李秋“呃”了声,脑子飞速运转,开始想要怎么解释。
    周晋时已经出口给她解围了：“她对空气里某种东西过敏。”
    唐向和了然地点头：“那怪不得了。不过秋姐也太不容易了。上次你还说她得了不吃肉就会休克的病。是吧温然？”
    温然应了声，这些确实是周晋时亲口说的。
    蒋丛和金六福两个医学从业者立即肃然起敬, 几乎异口同声地说：“还有这种病？”
    看李秋的眼神,像恨不得马上围着她研究研究。
    李秋赶紧把话题扯开：“说哪去了，口罩你们还要不要？”
    “要要要。”
    每个人至少戴了一个口罩，那种香味跟着淡了很多。
    “应该就是这。”周晋时指了指脚下的地。
    宋没没跃跃欲试：“要不我直接钻下去？”
    她的提议被否决：“下面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就钻。”
    人力挖掘是最稳妥的办法。
    这里的土壤颜色与旁边泾渭分明，是纯黑色的。
    第一铲子挖下去, 颜色更深更黑, 往下的土质更加坚硬, 不太好挖。
    好在人多力量大。大家边聊天边挖，半个小时以后旁边堆起了快有屋顶高的黑土。
    可惜的是, 别说黑棺材了，连个黑石头都没挖到过。
    保险起见,他们还在挖出来的土里翻来覆去地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蒋丛早就挖累了, 一屁股坐在铁锹上：“会不会挖错地方了？”
    胡泽宇：“按我说啊就应该学学人家考古工作者，先拿个洛阳铲打下去, 打到硬梆梆的东西就是了。”
    “洛阳铲不是盗墓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洛阳铲早就混上国家编制，成为正儿八经的官方考古工具了。学名探铲，艺名洛阳铲。”胡泽宇兴致勃勃地给大家科普。
    眼看着他话题都要拐到他暗恋的某位考古学博士身上了,蒋丛连忙让他打住。
    杨慕风抹了把汗问：“周队，你爷爷有没有提过当时挖了多深？”
    周晋时摇头。爷爷和他说的信息不多，言语间甚至有些忌讳提起黑棺材。
    这次让他来，其实更多地是让他确认这里的情况。
    如果有极端异常，就要及时报告给官方。
    李秋说：“我记得哇哇说矿井里的黑石头后来化成了一滩水。假设黑棺材和黑石头材质一样，说不定也已经化成水了。不然这些黑土怎么解释？难道你家后院以前土就是黑的。”
    所以他们脚底下踩着的，手上沾着的，可能都已经是黑棺材的一部分。
    “既然没有什么异常，那我们将土填回去。再取一些样本带回基地调查。”
    周晋时给这件事拍了板，韩季立马开始取样。
    为了防止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每个人回去后都先洗手洗脚，然后又洗了个热水澡。洗完后还用酒精喷洒了几遍。
    本来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然而挖完黑土的当天晚上，除了李秋以外，所有人都开始发烧了。
    几个之前就受伤就比较重的，比如陆小五、金六福，是最先倒下的。
    他们体温已经超过41度，身上的皮肤红得吓人。
    就算是之前身体素质一直很好的，也无一例外体温往40度迈进。
    唯一让李秋庆幸的是他们从医院里带出的药里，就有很多的退烧药。
    蒋丛有气无力地和她交待完药物的先后顺序，就闭上眼睛昏睡了。
    为了方便照顾所有人，李秋把几张床搬到了最大的客厅。大家排排躺在上面，额头上都贴着退烧贴。
    大部分人都迷迷糊糊昏睡过去了，还有几个人一开始还能硬撑着保持清醒，最后也慢慢地失去意识。
    李秋安顿好他们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已经是深夜了，为了节约用电，四周并不安静。
    同伴在昏睡过程中时不时会发出痛苦的呼喊。身体的热量仿佛把他们带回到刚觉醒异能的那个时候。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像被敲碎了又用胶水一点点粘补起来。
    这种时候只能等着时间过去，药效发作。
    李秋只能守着他们，防止有别的生物靠近这里。
    一个人守夜，让李秋想起给奶奶守灵那天晚上。
    奶奶守旧，不愿意火葬，葬礼也是回老家农村办的。
    老家的规矩，下葬前，棺前一盏长明灯必须昼夜不息。
    在农村办丧事，或多或少要争面子讲排场，费神费力又费钱。白天长辈们为了操办这事早就累得半死不活，所以守灵这活一般都是小辈干。
    李秋被分到和表弟表妹们一起守。
    前半夜，他们还强撑着玩手机，讲讲学校里的八卦，后来说得无话可说了就仰头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后半夜只剩李秋还醒着。风呼呼地刮着，吹进灵堂，有好几次差点把长明灯吹灭。
    偶尔还有村里的野猫野狗跑来，蹲在黑暗里，眼睛幽深得吓人。
    守灵，除了要守着长明灯，更是要防着有什么动物跑进来，伤害逝者的遗体。
    那时候李秋害怕归害怕，脑子一热，直接就抄起一条扁担坐到了棺材边上。
    就这么跟猫猫狗狗对峙上，至少僵持了半小时。
    今晚的感觉就和那时候差不多。一个人守着一大家子，责任重大。
    起初李秋拿着手机玩了会单机版五子棋和象棋，频繁输给人机后，愤怒地拿出已经写了有半本厚度的日记本。
    她伸手抚平准备写的这一页，想了很久才开始动笔。
    笔在纸上沙沙的声音混合着大家的呓语，最后以一句“希望家人朋友都平安”划上句号。
    在这一句的旁边，还写着几个词语，分别是林赛星，黑棺材。
    林赛星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叉，黑棺材则画了一个问号。
    现在还是冬天，天气冷，屋里烧了几盆炭火取暖。
    为了防止一氧化碳中毒，也为了李秋可以更好观察外面的情况，门一直是半开着的。
    收起日记本后，李秋感觉大门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李秋拎起折叠铲朝门口走去。
    为了省电，除了大家住的这一栋外，其他地方的电源都断掉了。外面乌漆嘛黑的，人类的眼睛什么都看不清。但丧尸的眼睛却可以穿透黑暗，捕捉到黑夜里所有的风吹草动。
    一辆灰白色的“车”蹲在假山后面，探出半张脸。
    车当然不是真车，脸也不是人脸。
    那是一只有小车那么大的猫。
    用只来说都有点委屈它了，得用头。
    不管是头还是四肢，比起大象还略胜一筹。
    这么大的猫，咬合力不知道已经是老虎的多少倍。
    就算不被它咬，只被它如铁钩一样的爪子刮到，一条胳膊就要添几道见骨的伤。
    李秋脑子转得很快，之前周晋时教了她几招古武，专打要害。但那都是对付两只脚的。现在来了个四只脚，该怎么搞？
    猫的眼睛绿油油的，眼眶上还生长着天然的黑色眼线。
    人看着猫，猫看着人。
    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动。
    李秋忽然想起桌上还有几根没吃完的火腿肠，立马进去拿了出来。
    剥了肠衣的火腿肠在空中抛出完美的抛物线。
    巨猫腾空而起，轻轻落地，火腿肠已经在它嘴里结束惨烈的一生。
    这点还不够巨猫塞牙缝，它马上又看向李秋。
    李秋感觉它那眼神里怎么好像还充满了期待？
    “你别动！我去给你拿！”
    如果没病倒，大家本来打算第二天在院子里搞烧烤。厨房里现在还有一盆没穿的肉，一盆丸子，几箱红皮肠。
    有了这么东西，巨猫忍不住离李秋越来越近。
    它张大嘴在盆里大吃特吃起来，咀嚼声口水声响彻天际。
    离得越来越近可不行，李秋打算把肉扔远点把猫给引开。
    正当她转身的时候，忽然试探着喊：“米粒？”
    字正腔圆的两个字，本来埋头苦吃的巨猫猛地抬起头。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对李秋瞥了又瞥，连耳朵都动了动。
    它果然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原来你就是米粒。”李秋轻轻地松了口气，“之前我们找遍了都没看到你，你去哪了？”
    既然是周晋时的猫，她不止语气缓和，浑身紧绷的状态也松懈下来。
    也许是因为李秋身上有周晋时的气息，米粒的态度很友好，它的猫尾巴往西南方向甩了甩。
    李秋记得西南边好像是白临市的动物园。
    据说天灾前那里还发生过动物集体越狱事件，凌晨有个酒鬼看到有群斑马在马路上跑，后面还跟着什么犀牛，长颈鹿，他还以为见鬼了。这事还上过国家新闻。
    至于天灾以后那里发生了什么，李秋就不知道了。按照动植物变异的速度，那里绝对不会是一个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