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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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丁珉便拿到了补发的?录取通知书。
    从轻工业学校出来,直奔郊区农家,花钱买了两只老母鸡、三十个鸡蛋,拎着来了公寓,青丫带着航航在家,放下一只老母鸡和二十个鸡蛋便走,赶去娘家看?望小侄女、接儿子。
    丁珉到时,一家人愁眉不?展。
    看?看?二嫂怀里?蔫蔫的?小丫头,丁珉踢了踢蹲在门?口?吸着手卷烟的?二哥:“去医院看?过了?”
    “嗯。”
    “医生怎么说?”
    “二尖瓣膜狭窄,医生让做心?脏瓣膜置换手术。”
    丁珉惊道:“换心?脏?”
    今年4月,瑞金医院的?张世泽医师,成功完成了我国第一例原位心?脏移植手术。当时,各大报纸都有刊登报道,她因为小侄女的?事,还?专门?找人打听了,可?前几天听说病人死了,术后只活了三个多月。
    “跟你想得不?一样,”二哥耐心?地解释道,“我们芳芳是二尖瓣膜狭窄,医生说,现在有人造心?脏瓣膜,只要用它将病变的?瓣膜置换掉,就可?以恢复心?脏瓣膜的?正常功能。”
    丁珉:“那就做换啊。”
    丁家妈拍她:“换、换,不?要钱啊?”
    丁珉一愣,看?了圈爹爹、大哥大嫂和二哥两口?子:“”
    二嫂抿了抿唇,抱紧了女儿:“手术费、住院费、医药费,差不?多要三千。”
    三千!!!
    丁珉一颗心?直往下坠。
    爹爹在工厂烧锅炉,一个月36元,上?夜班的?话,每月会有5元的?补助。姆妈国营饭店服务员的?工作,给了大嫂,她现在没工作,平时在家接些手工,有时糊纸盒,有时辫鞭炮,一天到晚,能挣个五毛、一块,不?过,多数时间,是接不?到活的?。
    大哥结婚生子,二哥成家,两老的?积蓄早被掏空了,现在挣的?,扣除伙食、住房、水电和其他日用,哪还?有剩。
    “你们带了多少?”丁珉问二哥二嫂。
    二嫂:“我们预支了些工资,又找人借了些,凑了七百。”女儿从生下来心?脏就不?好,药不?能断,营养也要跟得上?,每年再给双方?父母寄点养老钱,哪还?有剩。
    丁家妈看?看?老头子,轻叹了声:“我和你爹给你们添三百。”这钱一出,兜可?比脸干净了。
    丁珉看?向大哥大嫂,这才一千,离三千还?远呢。
    大哥在码头拉货,每月又累又苦,一个月能拿二十四、五块钱。大嫂接了姆妈的?工作,前几年每月拿的?是18元的?工资,这两年涨了些,一个月26元。
    他们一家三口?每月交给姆妈15元伙食费,加上?,侄子上?学的?花销,大嫂她姆妈瘫在床上?每月一笔的?医药费,两口?子手里?也不?会存啥钱。
    丁家大嫂瞅瞅丈夫,没吱声。
    二哥忙道:“大哥大嫂、小妹,借多少我都感激,我保证,一有钱立马就还?。”
    二嫂跟着道:“我们打欠条。”
    大嫂一咬牙:“两百。”这钱一出,儿子报班学画的?事得搁一搁了。
    丁珉紧紧捏着指尖,半晌,喉咙干涩道:“我那有八百,明天我拿过来。”
    这话一出,丁珉只觉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光了。
    二哥二嫂惊喜地连连道谢,丁家妈偷偷掐了女儿一把,耳语道:“你拿这么多钱,跟褚青商量了吗?”
    丁珉不?语。
    这钱是宋芸芸为给两个女儿落户,偷偷塞给她的?。除了老三两口?子,其他人都不?知道。
    牵着儿子的?小手,走出污水横流的?破旧老弄堂,丁珉一时有些茫然,借出八百,她手里?还?剩八十多块。
    八百多,原是她走出褚家的?底气。
    “妈妈,咱们快回家吧,”房毓摇摇丁珉的?手,顺着脖子往下抓道,“我身上?好痒啊。”
    丁珉低头查看?,发现儿子头发、脖子、手臂上?都有蚊子咬的?硬包,“昨夜睡觉,你外婆没点蚊香吗?”
    “点了,不?管用。”屋里?住不?下,昨夜他是和大舅、二舅、外公、表哥,拿着席子,睡在弄堂里?的?,那蚊子多的?,耳边嗡嗡声就没停过,咬死他了。
    经过药店时,丁珉进去花了五分钱,买瓶风油精给擦擦,痒是没那痒了,就是渍的?疼。
    到了宜兴坊,小伙伴一叫,房毓跟着跑去玩了。
    丁珉继续往家走,一进灶坡间,就见谢曼凝守着钢精锅,炖煮着什么。
    丁珉没理,径直从她身后走过,上?楼。
    谢曼凝气得啪一声摔了筷子:“丁珉,有你这么当人妻子的?吗?丈夫在医院躺着,你不?管不?问,下班回来,菜不?买、饭不?做,见我从医院回来,连问一声都不?问,你想干嘛?”
    “那你咋不?问问,天下间有几个男人会将妻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撕毁的??”
    “丁珉,你再别血口?喷人,我撕了你!”谢曼凝一张脸涨得通红,“你说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谁见了?你问问咱楼上?楼下,谁听说你考上?大学了?禇青从小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长大,自小品学兼优,道德高?尚,什么时候干过偷鸡摸狗的?事?这次高?考,要不?是他非要报考复旦最难考的?数学系,什么大学上?不?了。”
    相比一根葱、一瓣蒜都跟邻居斤斤计较的?丁珉,灶坡间忙活的主妇们自是更相信彬彬有礼、矜贵自持、衣着体面、言之有物的褚青的为人。
    “丁珉,可?不敢往自家丈夫身上泼脏水,褚青还?要考大学呢,口?碑差了,政审不?好过?”
    “对啊,不?是说这次差两分吗,再复习一年,明年再考,一准能过。丁珉啊,夫妻一体,可?不?敢瞎讲。禇青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你放心?吧,你要真能考上?,他保准比谁都高?兴,脸上?有光啊,是不?是?”
    另一个嗤笑?道:“你说自己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莫不?是在做梦吧,你家禇青要考大学,那是凌晨四五点就起来读书,晚上?十一二点还?在做题,谁见你复习了?”
    向家好婆倒是经常看?见,丁珉晚上?蹲在灶坡间给褚青炖汤时,抱着本子又写?又算,只是想想丁珉平时的?为人,终是没为她说半句话,主打一个不?掺和。
    “我复习还?要你们看?着?我报考还?要拿个喇叭搁咱宜兴坊吆喝一遍?”丁珉冷笑?几声,转身就走。
    谢曼凝:“丁珉你给我回来,把晚上?的?饭做了。”
    “不?做。”
    “那就别吃。”
    “不?吃。”
    丁珉这一罢工,一家人才知道有多不?方?便。
    早上?起来,没有热乎的?泡饭、小菜了,晚上?下班回来,亦是冷锅冷灶。
    谢曼凝偶尔炖个汤,炒盘青菜还?行,让她挑大梁,别想了,早上?人家要备课,晚上?回来要批改作业。
    乐问夏更不?行,她在家就没做过饭,打个鸡蛋汤都能烧煳了。
    小六是实习护士,忙着呢,再说,她的?手艺也没比乐问夏好哪去。
    最直观的?还?是褚青,以前他住院,哪次不?是丁珉围着他打转,端茶倒水,擦脸洗脚,各式汤汤水水,炖得清爽、喷香,喂到嘴边,里?面穿的?衣服一天一换,外衣两天一洗,带着肥皂香。
    躺得无聊了,一句话,不?管多难找的?书,也不?管外面刮风下雨,丁珉都能很快帮他寻来。
    现在,衣服穿几天了,头发也早有味了,谁关注了?谁想起来给他拿换洗衣服了?便是偶尔提来的?汤水,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么便是油腻腻的?难下嘴。
    三天医院住下来,褚青便觉得自己馊了、臭了,腌入味了,浑身刺挠得慌。
    熬不?住了,褚青选择了出院,堪称有生以来住院最短的?一次。
    原以为日子会回到从前,结果,丁珉看?到他回来,只是怔了下,便转身照顾儿子去了。轻咳一声又一声,等的?那杯茶,始终没有端到手边。
    到了晚上?,丁珉更是直接把桌椅一挪,铺了张席子在地上?,抱着枕头毯子躺下睡了,对他的?各种需求视而不?见。
    褚青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丁珉一早便走,很晚才到家,主打一个不?理不?睬。
    背地却一次次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心?软、绝不?能心?软。
    日子轻轻往前滑动,没几天,开学了。
    丁珉收拾东西,拿着户口?本、工作证、录取通知书去报到。
    一家人惊觉时,她已办理了住校手续,且上?两天课了。
    褚青在家怒不?可?遏,噼里?啪啦一通砸,屋里?碎片乱飞,无处下脚。
    小五和乐问夏站在门?口?,看?得咋舌,缝纫机砸了、收音机摔了、相册丢了、大衣柜上?的?镜子砸得粉碎,大嫂的?东西扔得到处都是……啧,不?过了?!
    谢曼凝生怕他再犯病,连声哄道:“青啊,妈的?宝,你放心?,妈这就去学校唤她回来。”
    “让她滚——”褚青急喘着,大汗淋漓,嘴唇发紫,脸色一片灰暗。
    谢曼凝急了,连忙应道:“好、好,让她滚。小五,快倒杯水,给你哥拿药。”
    吃完药,褚青发紧的?胸部,才得以缓解,呼吸跟着平缓下来。
    安顿好儿子,谢曼凝等褚锦生下班回来,商量怎么办?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家里?和老大丢不?起这份人。
    真让丁珉去上?学,谢曼凝又不?甘心?,那不?是自打嘴巴吗,前几天才跟邻居说,没见她参加高?考,没见她收到录取通知书,老大撕她通知书的?事,更是无稽之谈。现在人家拿着录取通知书上?学去了,邻居问起,还?说什么找老师说明情况补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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