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提姆不知道收到了什么消息, 当天晚上就匆匆忙忙离开了寝室。
    想要把身上的播音器解决掉，同时又确实不想在寝室待着的马修紧接着离开了。当然，他是翻窗走的, 走的时候也记得只带了那支按键手机。
    东区地下室里，马修摘下墨镜, 把墨镜挂在一旁, 他的五官被室内的黑暗所模糊，但他一件件脱下衣服时，肌肉的形状却因为黑暗而更加深刻。
    按理来说他应该谨慎些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昨晚刚被蝙蝠侠他们监视一整晚。
    但正因如此, 马修真的想出来透透气。
    前些天因为受伤，再加上提姆的关注，他一直都谨言慎行，生怕暴露了什么，好不容易提姆不在, 监控也拆了。
    打开挂着那些黑色衣服的衣柜，马修伸出手往里面摸去。
    第一件磨破没补, 第二件被匕首割破没补，第三件……
    一路摸下去, 竟然没有一件完好无损的！
    唯一完整的那件在穿着去找了黑面具之后也磨破了，也就是说——堂堂daredevil现在竟然没有衣服穿！
    “……”真的没想到会这么早就遇到这种问题。
    为了方便缝补伤口, 以及缝补衣服, 马修是提前准备过针线的。
    因为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而提前脱了衣服的马修站在黑暗又潮湿的地下室, 他的头抬着, 眼睛空泛地睁开, 与此同时，他的手里拿着刚穿好的针线十分熟练地穿过衣服上的破损处。
    大概和活动量太低有些关系, 马修感觉他温热的皮肤正逐渐凉下来，于是加快了手中动作。
    -
    [我带走的当然是那个被掳走的孩子留下的线索，不过别担心，那个东西拿到手里的时候立刻就被我烧掉了，连一点灰都没有残留。]
    通话另一边的红头罩满不在乎。
    昨天是夜翼、红头罩、还有罗宾一起去接近考文特里街区调查的，
    红头罩负责整理出了那边可能会被daredevil当作目标的人渣，其中就有那个因为猥亵幼童被指控过的男人。
    进门发现人倒在地上的时候，夜翼忙着观察尸体，罗宾根本不在乎这种人渣的死，观察现场的红头罩轻易找到了线索残留，但推测出那里发生过什么的他直接毁掉了他捡起来的东西。
    说不定还顺手给凶手完善了一下犯罪现场……
    “现在找到他是在帮助他，”蝙蝠侠并不想看到好人沦陷。
    [一个为了给心爱的孩子报仇而能举起武器朝向歹徒的父母，你要帮他什么？]
    [别以为任何人都该遵守你那套软弱的秩序，省省吧。]
    没等蝙蝠侠说话，红头罩啪一下退出了通讯频道。
    频道内的另外几个人安静到仿佛不存在。
    提姆同样入侵了警局系统，顺着另一个入侵者留下的痕迹，把那个人访问过的信息全访问了一遍，不过他同样没有成功定位到真正服务器所在的地址，对方已经把那些痕迹销毁了。
    “罪犯名单并不长，排除正在监狱服刑的，只剩下三个正在走审判程序的，还有几个已经出狱的。”
    “他们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上，刑满释放。”
    哥谭警局已经安排了人去保护他们，不过大家的工作热情可能不太高。
    就像旁边坐在超级电脑前随意查看监控的达米安。
    凡出现过，必有痕迹。
    “周围警局那晚有关于孩子的报警和求助记录吗？或者主动跑去警局求助的孩子。”
    “没有，但东区分局有段监控录像被删除了，同样被删除的还有周边大批量监控。”提姆分辨得出这个手法，“就是入侵警局系统的人干的。”
    也就是说，东区分局的人会知道那晚谁出现过。
    某个黑色的身影从监控中一闪而过，达米安立刻锁定了那里：“daredevil出现了。”
    哥谭另一边，明亮而温馨的房间里，同样看到监控中一闪而过的黑衣男人时，蓄着胡子脸上带着因为幸福而生的笑纹的男人转头看向睡着的女儿。
    他和有着一双忧郁灰色眼睛的妻子对视一眼，小声说：“他出现了。”
    “需要我陪你吗，你一个人不安全。”女人的声音有与她忧郁的眼睛不一样的坚定。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与妻子吻别后，男人带着外套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
    -
    [去死啊！去死啊！]
    [求你，多卖给我一点，就一点。]
    [我们没有家了吗？]
    [妈妈呢，妈妈怎么不见了？]
    [该死的，贱*，我就是因为你才变成了这样，你竟敢对我冷着脸。]
    穿着黑色的衣服，马修奔跑中不断翻越栏杆和天台。
    整个东区的声音都在他耳边回响，那些崩溃的，破碎的，绝望的，无奈的，无法挽回的，以及正在发生的。马修想出来透透气，但他所在的地方，好像无论哪里都是地狱。
    城市像是燃烧般在他身边展开，熊熊燃烧的火组成每一处砖瓦，每一个人的脉络。
    女人的哭泣求饶声越来越近，襁褓中的孩子因为不安而撕心裂肺地哭，卷了刃的菜刀砍在桌角，追逐，怒骂，以及因为距离足够近而能闻到的酒臭味。
    马修踹破窗户，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男人的皮肤，血迹从他通红的脸上流下。
    他抓住了男人举着菜刀的手臂，用力踹着他膝盖让他跪倒。
    屋子里还有血的味道，从床边传来，女人正捂着手臂躲在那里，压抑着喉间痛呼和恐惧，她的身后正是撕心裂肺哭着的婴儿。
    如果他能早一点赶来……
    男人威胁说要报警的叫嚣声里，马修夺过他手里的刀，把他踹翻在地面上。
    每当他喊一声，马修就用力踹一脚，每说一个字，就狠狠地揍一拳，每当他试图爬起来，马修就折断他一根手指。没办法平息的情绪里，马修压抑着喷涌的愤怒。
    直到男人吐着血不敢再动，马修才朝他用力将菜刀投掷出去，卷刃的刀擦着他的脖颈刺入地板，马修踩着他警告：“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不会有第二条命。”
    旁边的邻居早在家庭暴力刚开始发生的时候就报了警，此时一辆警车已经开到了楼下，马修能听到他们上楼的脚步声。
    没有过多停留，在门被敲响的那一刻，马修翻窗跳跃着来到楼顶。
    他沉默地抬起脚，打算就此离开。
    房间里，中年警探发现了重伤倒地的人，以及从外面被破开的窗户。
    [夫人，请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入室抢劫吗？]
    马修没打算继续听下去，他不在意他救过的人如何评价他，但他抬起的脚步还是慢了下来。
    [不是，不是的。
    我的丈夫想要杀我，闯进来的人救了我，如果没有他，我恐怕已经被砍死。]
    [您要指控您的丈夫谋杀吗？]
    [是的。]
    同一个人的哭声和恐惧里，马修感觉到他的愤怒似乎被稍微抚平，就像襁褓里被安抚下来哭声渐息的婴儿。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加快了速度离开。
    另一边，无论是daredevil还是手边的另一起案件，对蝙蝠侠他们来说都很重要，因此被派出来找daredevil的就不可能是他们所有人。
    daredevil一闪而过的监控外，红罗宾和罗宾左右观察。
    “……他难道会留在这里等我们抓？”罗宾觉得他们现在看起来多少有点蠢。
    “我们可不单是为了找到他，”红罗宾想，daredevil首先在这个监控范围内出现一定有其原因，“他的安全屋说不定就在附近。”
    “也有可能只是单纯路过，他不小心被拍下了。”罗宾好歹跟在蝙蝠侠身边这么久，对哥谭东区的地形和人员分布不说倒背如流，但熟悉是绝对的，“我不觉得他会住在红灯区。”
    “当然，有可能是路过，”没有更可靠的证据，红罗宾不排斥任何猜测，“不过这里人员混杂，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可以多关注一些。”
    记下这里的地址后，红罗宾和罗宾开始分头行动。
    -
    [help！]
    [help！]
    男人慌乱地奔跑，呼喊。
    他的身后没有任何人，前方没有任何危险。
    听到这么奇怪的呼救，马修虽然疑惑，但由于这个人跑得心跳加速，好像恐惧得真心实意，因此他还是来了。现在他确认了这个人是真的……毫无危险。
    再遇到这种情况绝不好奇了。
    马修沉默地站在墙头，有点想给这个假求助的男人一点颜色看看。
    不过他勉强建立起来的修养阻止了他。
    月光下，马修的身影投射在黑暗巷子的街道上，发现这点的男人立刻抬头看过来。
    他蓄着胡子，跑得气喘吁吁，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马修没有理他的意思，转身就走。
    “等……等等……”男人喘着气就要追，“请……请等一下……”
    “我是来……找你的！”
    马修没有停下，如果每一个要找他的人，他都要见的话，他干脆先见蝙蝠侠好了。
    “我是来感谢你的！”男人停下喊了出来，“六天前的晚上，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
    想起那天晚上的女孩儿，又想起自己差点害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马修终于停下脚步。他回到男人附近，沉声问他：“她还好吗？”
    原本以为今晚白忙活了的男人惊喜抬头：“她很好，真的感谢你，”说着话，男人的声音开始哽咽，“如果不是你救下了她，我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女儿是他的珍宝，家庭是他的整个世界。
    “不必。”
    世界上有对家庭温暖不屑一顾也不珍惜的烂人，也有会为温暖的家庭而付出所有的好人，原本该为燃烧的大火添柴加料的哽咽如今也能听起来更顺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