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假期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天, 期间马修完全没有露过面。
    原本daredevil还时常在凌晨随机去餐厅打包一些快餐，但最近两天他也完全不会在餐厅出现。
    这样突然的改变难免让布鲁斯怀疑马修和daredevil之间出现了什么变故。
    就算知道daredevil他一定程度上可以相信，但这种情况下, 布鲁斯的担忧还是一天一天堆积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哥谭人心浮动，暗地里非法交易频频发生, 联合戈登找出了一些被收买的政府职员, 这些被大开方便之门的交易才算勉强平息。
    这算是最近这段时间里占据了他大多数时间的案件，这些结束之后，他才有时间正视他对马修的担心。
    伪装过后的布鲁斯戴着一顶帽子走在东区。
    他保证过不再继续寻找马修，但担忧之下, 他还是一个人走到了这里。
    没有像以往一样打听什么，也没有刻意寻找，他只是很正常地走进了那家巷子里据说马修经常去的餐馆，然后坐在了因磨损而显得朦胧的玻璃窗旁，这是整个餐厅里唯一剩下的位置。
    今天不是布鲁斯第一次来, 以往几次，这里都仅有零零散散的客人, 今天却坐满了人。
    虽然有些疑惑，但布鲁斯并没有过多在意。
    老板像以往一样走过来, 手里拿着本子和记号笔，这里点单没有什么先进的设备, 只能简单记在纸上。
    “随便做些什么吧, ”布鲁斯这会儿没什么胃口, 况且前几次来这里的东西味道也一般。
    “最近两天我们的汉堡和牛排卖得不错, 相比起炒饭之类的, 还是肉更能让人满足，”老板自顾自地说着, 他是个十分热心肠的性格，再加上餐厅开在东区相对安稳的区域，一般情况下安全总是没问题，“或者你想来点酥皮馅饼，搭配上我们的果酱……”
    再这样下去他要把整个菜单介绍一遍了，布鲁斯不得不开口打断：“汉堡，谢谢。”
    “好选择！”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隔着磨损的窗户也没有什么温暖的阳光能照进来。
    布鲁斯的视线隐约从整个餐厅的公共区域扫过，通往后厨的门口旁边挂衣架上挂着一件陈旧的棕色外套，应该是后厨员工的，此后他的视线轻轻停在每一个客人的脸上。
    马修当然不在。
    他惯于将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手里，夜翼曾是第一个主动脱离他掌控的，随后是……非主动脱离的杰森。
    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对布鲁斯来说，每次的放手都无比艰难。
    尤其是这样彻底的。
    本该由他保护的马修为了摆脱他主动投入了daredevil的……布鲁斯深吸一口气，把最后的词换成了“保护”。
    如果马修就这样消失三十天，甚至更久，已经足够担心的布鲁斯不确定他能沉默到什么时候。
    餐厅老板很快将布鲁斯的点餐用托盘端了过来：“您的点餐。”
    已经临近下午，即使没胃口，为了能保持状态，布鲁斯还是会把这些吃下去。
    他不抱什么希望地将汉堡整个拿起来咬下去，然后突然理解了这里直到现在依然座无虚席的原因。
    将普通食材利用到极致，每一个步骤的处理都恰到好处，没有任何一个火候过头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一个煎烤不到位的地方。
    这里大概换了个厨师。
    ——后厨，站在铁板前翻汉堡肉的马修感受着它们的每一丝变化，然后十分果断的在恰到好处的那一秒将汉堡肉翻面。
    他已经快要没钱吃饭了。
    出来找到一个能低调一些，还距离地下室足够近，每天只需要工作三个小时，不需要使用任何工具通过网络联系，现金支付酬劳，愿意聘用盲人，并且是短期兼职的工作不算容易，好在他之前常来的这家餐厅老板要找个临时店员。
    他已经在地下室里躲了将近十天。
    想必曾经接到过指令，会下意识注意他的那些人，现在也该把他忘在脑后。
    况且马修又不打算永远藏下去，情绪也早调整回原来的状态。
    这样的情况下，他确实该出来赚些钱吃饭了。
    老板走进后厨，十分热情地招呼马修：“该下班了，三个小时已经到了。”
    这里的老板是个不错的人。
    这正是味道一般，马修之前还会经常光顾的原因。
    “这些汉堡肉马上煎好，”马修将它们啪嗒翻了个面，然后迅速关火。
    旁边放着打包袋，里面装着马修刚才给自己打包的食物，他的午餐当然是在餐厅吃的，不过考虑到他需要坚持到明天中午，因此顺便打包一些是必须的。
    当然，打包食物的费用从工资里扣。
    至于老板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吃过还要打包……马修只好说有一个运动量很大的朋友在等他带东西回去吃。
    马修解下围裙，走到外面将那件陈旧而宽大的外套穿在身上，他的手里拿着盲杖，脸上戴着墨镜。
    布鲁斯韦恩的心跳声就在不远处，且马修已经察觉到布鲁斯韦恩看到了自己，也察觉到了那一刻的惊讶。
    显然他不是故意找过来的。
    马修确定他没有被跟踪，因此他对这次的意外见面还算接受良好。
    血缘是降生时就不可逆转的，他又没打算此后永远像是躲避病毒一样躲避布鲁斯韦恩，冷静下来的马修不会因此做出什么激动的事。
    脚步正常地往门口走，马修的右手拿着盲杖，左臂抱着打包的食物。餐厅玻璃门是关闭的，原本马修想侧身用肩膀将门顶开，不过就在他站在门口的那一刻，坐在旁边的布鲁斯韦恩朝他走了过来。
    马修下意识握紧了盲杖。
    布鲁斯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推开了门。
    “谢谢。”
    有人朝自己接近，还帮自己打开了门，虽然看不见，但马修一向能分辨清楚什么是他应该能感觉到的。他很正常地道谢，然后抬起脚步离开。
    布鲁斯依然没有开口。
    他就这样看着马修走了出去。
    没有跟踪，没有监视，没有窃听。
    然后在马修转弯离开之后又坐回原本的位置，一口一口将剩下的汉堡吃完。
    他没想到在后厨工作的会是马修。
    能将食物煎烤到这种程度，想必马修已经已经对此相当熟练，只靠学校奖金不可能让他活得太轻松，一般家庭要负担一个学生的开销尚且不易，更何况马修要自己照顾自己。
    再加上这里是哥谭。
    不是什么能随便活下去的地方。
    政府应有的对残疾人的补助早被挪用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这项补助政策只有在刚刚推行的那两个月施行过，后来被所有能做决定的人默契无视。
    居无定所手脚残疾的流浪汉并不多见，不是因为他们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只因为他们很难在哥谭活下来。
    哥谭的好人不多。
    纯粹的学校和善良的餐厅老板不能代表哥谭。
    义警不能代表哥谭。
    只有始终高居榜首的犯罪率，无数绝望自杀的人，和阿卡姆里关着的那些疯子可以。
    布鲁斯已经花了很多时间尝试着改变这里，有效果，但还需要更努力。他太清楚哥谭是什么样子，因此自然清楚马修走到今天有多难。
    而他的突然出现，似乎轻而易举将马修的过去全盘否定。
    叹了口气，布鲁斯停下了这些联想。
    不过能在这里看到马修，至少也让他确定了马修的安全。
    甚至daredevil最近两天没有继续凌晨去打包快餐也有了解释，因为马修不再需要他照顾了。
    这些对布鲁斯来说还是好消息。
    老板正收拾着餐桌，经过布鲁斯这边时，他还相当欣慰地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是个热心肠。”
    他看到了布鲁斯帮马修开门的那一幕。
    “……”热心肠布鲁斯沉默。
    “那是你们新招的员工吗？”布鲁斯只是想知道马修的近况，以及侧面了解一下他是否离开了daredevil。
    “别看他这样，你的汉堡肉就是他煎的，”老板早在马修经常光顾的时候就已经跟他很熟悉，“一个很努力的年轻人，可惜，啧……”老板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一般这种话都是在可惜马修看不见，不过布鲁斯下意识觉得这句话后面不太一样。
    或许是因为刚才布鲁斯主动帮马修开门，细节见人品，因此老板愿意跟他多说一句。
    “可惜除了自己还要养另外一个人，据说那人活动量比较大，他每天的工资一半都用来帮人带饭了。”
    “……？”
    -
    走远的马修突然打了个喷嚏，差点踩空从墙头摔下来。
    谁在骂他？
    单手抱着打包袋，马修的盲杖已经从竖着拿变成了横在身侧，因为在墙上奔跑的缘故，他宽大陈旧的外套衣角此时甚至在身后翻飞。
    这里是监控盲区，感应到周围没有人时，马修才放弃了伪装。
    他步伐飞快，从墙壁上借力，大腿肌肉紧绷，轻轻松松几步就从墙头翻上了矮楼天台。周围建筑高矮错落，借着这些墙壁遮挡，马修绕过所有可能被察觉的地方，安然无恙回到地下室。
    -
    阿卡姆精神病院，安分了几天的小丑终于坐不住了。
    他的脸皮绷在脸上，扯开的眼角狰狞不已。
    某个狱警的眼睛已经从普通的黑色泛起了绿，他微笑着在换班时从阿卡姆离开。
    监狱总有放风的时间，期间小丑女找到了小丑。
    “布丁，好久不见！”
    她开心地扑进小丑怀里，小丑一反常态地抱着她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