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马修用来和那个名为乔的男人联络的, 还是那支按键手机。他有不止一张不记名卡，因此随意选了一张来用。
    [我还有点事，稍后会直接去目的地, 雷德，我很看好你。]
    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机对面的鬼话, 马修穿着一件旧外套十分不讲究地靠在小巷布满灰尘的墙角：“那我要做什么？”
    [会有人带你去熟悉工作, 毕竟你第一次干这个。]
    没再多说什么，确定会有人来这里找他之后，马修就挂断了电话。
    他不知道那个组织在搞什么鬼，但他们到处拉人加入绝对不是为了去干一些催债的活儿, 尤其还要求实力。将那支手机装回口袋里，又等了几分钟，马修终于听到有人朝他走过来。
    “雷德莫瑞？”
    一个男人喊着他的名字，似乎是在确认他的身份。
    “是我，”靠在墙上的马修侧头朝向他, 伪装出视力无碍的模样，“你就是乔说的……”
    “带你熟悉工作的人, 没错，你可以叫我尼克。”
    没有握手, 没有拥抱，尼克确认雷德莫瑞的身份之后, 只说了这一句就转身往小巷外走：“走吧, 东区有个无赖借了一万一直不肯还, 加上利息, 我们得从他那拿两万三。”
    马修跟在后面：“一直不肯还, 这个一直是指多久？”
    “这个可不是我们该关心的。”
    马修已经有一开始没办法接触到这个组织真正面目的准备，但他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杂事上……开学之后他的时间就没这么自由了, 得尽快想个办法更进一步。
    不过行动之前还是得先了解情况。
    他就这样跟着尼克来到了一家贩卖各种工具的商店前。
    “我只带你来这一次，”尼克有些不耐烦，“你最好搞清楚你该怎么做。”
    店铺没有开门，尼克直接抬脚用力将门踹开。
    马修的感知中，店铺老板正惶恐地站在里面，手里似乎拿着一把刀。
    老板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们干什么！”
    “老家伙，”尼克推翻柜台，杂乱的物品掉了满地，“欠钱不还，你知道在这里会有什么下场……”
    没等尼克说更多，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看了看备注，转过身小声接通：“乔，有什么事吗？”
    [那边就交给雷德吧，你先出来，有另外的事。]
    “现在？”尼克显然有些不理解，但他听从命令，“好。”
    期间，马修听到商店老板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的血压在升高，呼吸在加快，握着刀的手也不断收紧，他在害怕，并且越来越害怕。
    尼克挂断了电话，看了马修一眼：“这里交给你了，我还有别的事，记得把钱拿到。”
    被踹开的门又原样关回去，这里只剩下马修和那个据说欠了债的老板。
    没有窃听，没有监视，尼克和乔都在外面。
    他们究竟什么打算？以及这个老板真的是借了高利贷的人吗？
    一边疑惑着，马修一边开口：“你借了钱？”
    “我、我、没错。”
    他正努力平复心情，深呼吸，吞咽唾液。
    但这些都没有办法掩盖他撒谎的心跳声。
    果然。
    今天根本不是为了催债而让他来这里的，那些家伙有别的打算。就在马修这样想的时候，老板双手握着刀柄朝他冲了过来。
    “去死吧！”
    速度慢，体能差，马修只要抬起一支手臂就能完全把他挡下：“尽快把钱拿出来，这对我们来说都好。”暂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马修只能试探着行动。
    他从老板手里夺过那把水果刀扔在地上。
    老板后退着，重新捡起了刀。
    他先是拿刀指着马修，深呼吸着，随后坚定下来，恐惧也从他的心跳里消失：“你们这些人渣会死得比我更惨。”
    话音刚落，他举着刀朝向自己脖颈。
    马修几乎心跳骤停。
    他顾不上掩盖什么，眨眼间冲到几步之外拉住了老板持刀的手臂。
    刀刃已经贴在他脖颈间的皮肤上，马修能闻到皮肤划破后血液流出的味道。
    老板试图挣脱，但抓着他手臂的男人力气大得出奇，他几乎没办法动。自杀显然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刺激，他呼吸急促，身体颤抖。
    “告诉我为什么，”马修压低嗓音逼问着，“你不想死，为什么自杀。”
    “你们抓了我的孩子，是你们要我死！”老板低吼着，他的精神濒临崩溃，因此说话颠三倒四，“我会遵守的，刀上有你的指纹，你就是杀了我的人，别伤害他，求你们。”
    即使他说着这样凌乱的话，马修还是听懂了。
    那个组织抓了这个可怜老板的孩子，逼迫他在今天死去，或是自杀，或是在争执里被误杀，总之雷德莫瑞必须看起来是凶手。
    如果马修反应迟缓些，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将一个人拉入深渊最快的办法就是将他变成共犯。
    拉近关系创造忠诚的最快方式就是帮他掩盖犯罪事实。
    掌控一个人最好的筹码就是把握他的罪证。
    一个可有可无的商店老板死去，得到一个能放心使用的工具。
    他们足够狠毒。
    如果要害死一个普通人才能被信任，马修宁愿放弃这样的计划，他将老板持刀的手臂拉下来：“你的孩子什么时候，在哪被抓的，告诉我，我帮你找。”
    “我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老板似乎是产生希望，但他的眼神很快又黯下来：“没有……”没有时间的。如果他没有死在这里，他的孩子立刻就会死在别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这里太过安静，在外面等待的乔和尼克没办法继续等下去。
    马修听到他们接近。
    没有什么比策划这件事的人更清楚那个孩子的踪迹，抓到他们逼问足够解决这件事。
    老板的心跳声已经恢复平稳，马修松开他的手臂，转身往门口走：“我会抓到他们问出孩子的下落。”
    门外两个人的脚步声逐渐清晰，马修随手抓起了旁边一根钢管。
    他的身后，老板再次握紧了刀。
    这次他没有选择脖颈，没有选择任何需要抬起手臂才能下手的部位，他只是轻轻转动了刀柄，将刀刃对准了自己。
    他的动作在马修脑海构建的世界里清楚无比，但这次马修只来得及转身甩出手里的钢管，赶在最后一刻前让刀刃偏离了最致命的位置。
    血液喷溅，商店老板倒在地上。
    铁锈一般的味道瞬间在整片空间蔓延。
    出血量很多。
    心跳微弱。
    “嘿，雷德，我来……”乔恰好推门进来，他倒吸一口凉气，“这里发生了什么？”
    有走到倒在地上的男人面前，粗略看了看，然后假装震惊地转过来，“你杀了他！”
    “我们只是来催债的，雷德，你怎么能……”
    他很高兴，马修听得出来。
    勉强压下内心烦躁，马修冷漠地朝着他：“现在怎么办。”
    乔在旁边走来走去，表现出了足够的担忧：“别急，别急，只是杀了人而已，我不会告发你的，尼克也不会，”他拍了拍尼克，“你说是吧，尼克。”
    事不关己的尼克沉默片刻：“……嗯。”只是杀了个人而已，他不知道为什么乔表现得这样急切。
    “组织会想办法压下这件事的，你别担心，我们是自己人。”
    这样的话马修听得恶心，而且旁边倒在地上的男人还等着他救。
    他不介意表现得更过分些：“多谢，不过只是死了个人，别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雷德莫瑞越是表现得不在意，越能说明他本性恶劣，也越容易被那个组织接纳。
    “你能想开真是太好了，”乔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和伪装的担忧，“不过这个人……需要我们帮你处理吗？”
    “不用了，”马修直接扛起地面上心跳微弱的男人，“我会自己处理麻烦，反正没有尸体，那些条子就没办法给我定罪。”
    “既然这样的话，有事一定要联系我们。”
    天色昏暗，马修简单帮扛着的商店老板止血后熟练地避开监控，避开人群，往从东区和新区中间经过的河流而去。他能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不过他顾不上继续假装什么，只能在肩上扛着的人越发微弱的心跳中不断加速。
    新区，某家正要关门的诊所。
    “贝弗利，”马修扣着兜帽遮挡着上半张脸，露出的下半张脸上贴着胡子，他带着满身血迹出现在贝弗利面前。
    贝弗利原本警惕到像是要爆发。
    马修清楚听到她心跳加速，然后又听到她放松下来。
    “你受伤了？”贝弗利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不是我，”马修推开门，他已经把那个商店老板放在了手术台上，“是他。”
    在贝弗利的救治结束后，马修简单说了他遇到的事。
    在缺乏考虑的情况下潜入犯罪组织……贝弗利看着满身血迹的daredevil，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了句话：“我丈夫，他或许能为你提供些帮助，你可以去找他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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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修身上带着血腥味，即使脱下了那件沾满鲜血的衣服，这些味道还是残留在他身上。
    压抑着愤怒和寻找那个孩子的急切心情，马修从贝弗利那里离开。
    胡子上沾了血，衣服也不能在正被跟踪寻找的情况下光明正大穿出去，因此他已经洗去伪装，从雷德莫瑞恢复成马修默多克。
    贝弗利十分贴心地给了他一些隐私空间，也没有窥探他的真实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