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笔尖亡魂08

    黄铜钥匙在她的手中紧紧握著，深深地嵌进了她的掌心，她却浑然不觉。书店老板最后的惨叫仍然在她的耳边迴荡，那声音不像是人类发出的，更像是老式打字机卡键时发出的刺响，让人毛骨悚然。
    她跌跌撞撞衝进一家深夜咖啡馆，侍者递来的热可可杯底沉著几粒未融化的冰块。
    **就像程敏睫毛上的霜。**
    玻璃窗如同一面镜子，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身影。她的头髮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然而，在那如墨的黑髮中，却夹杂著几綹银丝，仿佛岁月在她的髮丝间悄然留下了痕跡。
    她的右手手指微微弯曲著，显得有些不自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著，无法完全伸直。这让人不禁联想到，是否有什么看不见的丝线在操纵著她的动作。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玻璃窗中的倒影竟然在缓缓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而与此同时，她自己却分明紧抿著双唇，没有丝毫要笑的跡象。
    就在这时，咖啡馆里的电视机突然毫无徵兆地跳转了频道，原本播放的节目瞬间被另一个画面所取代。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整个咖啡馆都瀰漫著一种诡异的氛围。
    新闻主播面无表情、语气生硬地念著刚刚收到的快讯：“据本台消息，著名畅销作家郁桐今日被发现於家中昏迷不醒，初步怀疑是服用过量安眠药所致……”
    隨著主播的话语，画面迅速切换到了所谓的“郁桐家”现场。然而，这根本不是郁桐真正的公寓！病床上躺著一个女人，她的脸上戴著呼吸机，看起来生命垂危。更让人惊讶的是，女人露出的右手手腕光滑细腻，完全没有长期写作所留下的茧子。
    郁桐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电视屏幕，手中的杯子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咔咔”的声响。她的牙齿不由自主地磕在杯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是……替身。”郁桐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迴荡，带著一丝难以置信和恐惧，“她已经在取代我了……”
    电视屏幕突然毫无徵兆地黑了下来，原本应该播放的画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然而，在这黑暗之中，却倒映出了一个惊人的景象——她的身后竟然站著七个人影！
    郁桐惊愕地盯著电视屏幕，试图看清那些人影的面容，但他们的身影却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迷雾所笼罩。就在她眨眼的瞬间，那七个人影如同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再一次睁开眼睛时，郁桐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间老式的法庭之中。法庭的墙壁和天板都显得有些陈旧，木质的长桌更是布满了刀刻的痕跡。她定睛一看，这些刀刻的痕跡旁边竟然还標註著小说的標题和日期！
    郁桐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意识到这些標记都是她笔下角色的死亡记录。而此刻，她正坐在被告席上，面对著陪审团席位上那七个逐渐具象化的身影。
    - 林小满（《溺亡暑假》）湿漉漉的校服滴著水
    - 程敏（《雪地谋杀案》）皮肤覆盖著薄霜
    - 苏芮（《编辑部的秘密》）脖颈有勒痕
    - 穿白大褂的男人（《手术刀之夜》）胸腔大开
    - 丈夫的镜像（《沉默丈夫》）左脸疤痕渗血
    - 母亲（《梳头》）头皮残缺不全
    - 第七个座位空著，但摆著一本《终章》的草稿
    法官席上的黑影敲下法槌——那是一只沾满墨水的老式钢笔。
    **“郁桐诉郁桐案，现在开庭。”**
    林小满毫不犹豫地第一个站了起来，她的校服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哗啦作响。当她走到桌子前时，人们才发现那是一封遗书。
    “被告用 256 种方式杀死过我们！”林小满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迴荡，带著无法抑制的愤怒和绝望。她猛地將一摞厚厚的手稿摔在桌上，纸张散落一地，仿佛是被揉碎的生命。
    程敏的手指因为寒冷而有些僵硬，但她还是艰难地展开了一张照片。照片上，郁桐在签售会上微笑著，而在他的背景中，七个模糊的人影正从书页里缓缓爬出，如同幽灵一般。
    “你靠我们的痛苦赚钱！”程敏的声音像是碎冰在相互摩擦，冷酷而刺耳，“每卖出一本书，我们就死一次！”
    然而，最可怕的並不是郁桐，而是苏芮。
    编辑的喉咙被红绳勒得变形，却还能发出声音：“还记得你刪掉的光明结局吗？”她吐出一口黑水，“那些被墨水覆盖的……才是真实。”
    黑水在桌面上蠕动，组成郁桐从未发表过的段落：
    【林小满考上了大学】
    【丈夫准备了婴儿房】
    【程敏当了乾妈】
    法官面无表情地將手中的钢笔直直地指向郁桐，冰冷的声音在法庭上迴荡：“被告是否认罪？”
    郁桐浑身一颤，她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当她试图开口时，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水中的第十七个夏天》中的那段死亡描写，那一幕幕恐怖的场景如电影般在她眼前不断放映：女主角的肺里充满了湖水，她的身体在水中缓缓下沉，指甲剥落时，鲜血在水中瀰漫开来……
    郁桐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她的双手紧紧抓住被告席的栏杆，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法槌重重地敲击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將郁桐从可怕的想像中拉回了现实。
    紧接著，法庭上所有的角色都齐声宣判，那声音如同雷霆万钧，震耳欲聋：“有罪！”
    **“有罪。”**
    天板开始渗水，法庭地面很快积起没踝的冷水。郁桐惊恐地发现——
    水面上漂浮著被泡发的《终章》手稿，而她自己的倒影正缓缓下沉。
    “量刑阶段。”法官的钢笔吸饱墨水，“建议执行第七条款。”
    林小满走到被告席前，校服领口的羽毛胸针突然变成手术刀。
    “要么继续写，让我们活下去……”
    程敏的冰手按住郁桐颤抖的右手：
    “要么把身体交出来，我们替你写。”
    水面下的倒影突然睁眼，伸手拽住郁桐的脚踝。
    在彻底被拉入水中的瞬间，她听见法官的最后宣判：
    **“明晚此时，终章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