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昏暗的房间内窗户紧闭，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界的月光，房间密不透风，黑暗而闭塞，比起房间更像是某种野兽的巢穴，隐约还能听到鳞片生长的声音。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束银色迅速划破黑暗，随即银色的光线越来越多，像是拥有着自我意识的生物，在黑暗之中灵活又迅速地游走，快到几乎无法察觉到它们的行动轨迹，空间里隐隐散发着某种威慑。
    渐渐地有许多银色汇聚在一起，映着下方的某个怪物，也就在这时才能看出来它们并不是单纯的光线，而像是某种蜿蜒流动的带状生物。
    只是因为显现的程度，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柔和的银色影影绰绰照在床上怪物的脸上，血液浸湿了床铺，覆盖着皮肤的鳞片不断地渗着鲜血。
    下一秒，忍耐着疼痛的怪物瞬间睁开了金色竖瞳，身后银色的尾巴直接扫向床边的某个角落，却在即将碾碎对方的时候，忽然停下，像是意识到对方是谁。
    “有什么事吗？”
    他坐起身，声音低沉而克制，带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教养和礼仪。
    只是在半空中萦绕游动的银色生物，却暴露出了主人如今躁动而混乱的情绪，它们在不速之客的周身移动，不时消失又出现，仿佛是在观察着对方。
    青苔上的红花摇晃了两下花苞，下一秒，下方的泥浆逐渐包裹青苔与花朵，泥浆咕咚咕咚地扩大扭曲，等扩大成等身高的大小后，如同不堪压力的泡泡，砰的一声破碎，黑发的女人睁开冷漠的眼睛。
    她仿佛并不意外秦钧已经能够凝聚附属，没有对这些让她厌烦的银光发表任何看法，戚悦漆黑的眼珠注视着床上浸满血液的怪物，冷漠地表明她的来意：
    “小朗在担心你。”
    “不要再让小朗担心。”
    在听到“小朗”两个字的时候，秦钧的金色竖瞳瞬间紧缩，同样也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他们应该告诉了小朗自己没事。
    提起的心脏稍微放松。
    覆盖着身体的鳞片逐渐褪去，露出了属于人类的皮肤，被浸染着血液的男人眉眼硬朗而青涩，已经不再是十岁的小孩，刚刚十八岁的他有着不属于年龄的成熟，金色的竖瞳没有消失。
    对方并不是本尊，而是附属凝聚的分身，秦钧喉结细微挪动，看着她低沉道：
    “多谢。”
    他不想让小朗知道自己的近况。
    以小朗的性格在知道他的现状，必然会立刻过来。
    为什么要谢他们？
    戚悦漆黑的眼珠盯着对方，或许是因为对方是人类混血，思维的方式很奇怪，她没有好奇到要询问对方，而是再次警告道：“不许让小朗担心。”
    秦钧嗯了一声。
    黑发女人来的目的似乎只有这个，再次警告过对方之后，她收回视线，身体逐渐转化为泥浆随后不断缩小，最后变为被泥浆覆盖的青苔，退到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数个银色生物在黑暗中闪烁移动。
    “小朗。”
    秦钧的口中念出了这两个字，黑暗之中金色的竖瞳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每次想到小朗他的胸腔中就会感受到足以称之为温暖的热度，在混沌和疼痛之中，这种情绪让他足以让他支撑下来。
    他不可能让小朗过来。
    小朗有自己的生活，而且，秦钧也不愿让戚朗看到自己现在的丑态。
    半空中，游移闪烁的银色生物仿佛感知到什么，在秦钧起身的时候，它们在半空中融为一体。
    秦钧没有想过能瞒住小朗。
    小朗的直觉和观察力都很灵敏，他只想要拖延一些时间尽快催生附属。
    数个闪电般的银光汇合，逐渐凝聚出类似覆盖着鳞甲的生物，比起光芒凝聚，它更像是某种银色金属汇聚的生物，下一秒，它张开獠牙，朝着秦钧的半个肩膀咬下。
    噼啪的声音响起，剧烈的疼痛从肩膀传递到心脏和四肢，身上的每一颗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秦钧表情不变，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等到窗帘外面的月光逐渐被阳光代替，银色生物终于销声匿迹，散在了空气中。
    男人朝着浴室走去，骨头咯吱作响的时候，身上劲瘦的肌肉也舒展着。
    他的眉眼冷硬。
    心情却比以往好上一些。
    附属压制着体内躁动又混乱的能量，他的身体现在正维持最好的状态，这能维持将近四十八个小时，而等结束后，将会是成百倍的疼痛。
    不过，这也意味着他能见到小朗。
    只要能见到小朗，秦钧就不觉得疼痛难以忍受。
    另一边，戚朗不知道秦钧的想法，当天晚上的时候，听到手表的铃声响起，本来还在床上凝聚黑狼影扮演话剧的戚朗眼睛看向声源。
    他伸手拿过一旁的手表，倏地盘腿坐起来。
    看到秦钧的头像，戚朗立刻按下了接通键。
    “小钧哥哥。”
    戚朗注视着屏幕对面的青年，他头上戴着感应狼耳，此时看着对方，狼耳动弹了一下，观察着对方的状态。
    合作者终于有回应了，狼安心了。
    而视频对面的秦钧也在看着戚朗，离开后的前两年他还会回去，但是在找到一个诞生地后，他便专注于进入诞生地内吸收能量。
    算下来已经两年没回去。
    虽然私下收集了小朗的比赛照片，但在与戚朗隔着屏幕交谈的时候，秦钧还是觉得自己错过了小朗的很多成长。
    他注视着戚朗，像是想要将对方的模样印在心里，黑发少年与小时候一样直率而专注，却褪去了稚嫩，更加耀眼明亮。
    相比于一直盯着他的秦钧，戚朗的反应就简单多了，他左看了眼，右看了一眼，在确定对方确实没有痛苦的迹象，戚朗弯了弯眼睛，心情不错起来。
    他开口问道：“小钧哥哥你今天不忙吗？”
    “嗯。”秦钧回应了一句，他的嗓音带着几分笑意。
    戚朗很久没见到秦钧啦，他有满肚子的话要跟自己的搭档讲，比如这几次的比赛啊，比如小弟们的获奖情况啊，还有他自己变强了多少。
    秦钧都耐心地听着，直到戚朗忽然出声问道：“小钧哥哥，你在诞生地吸收能量后，消化的时候不痛吗？”
    当初秦钧第一次在他母亲的诞生地中吸收能量，是戚朗帮着他转换了很久，痛感才渐渐消失。
    “痛。”
    秦钧的嗓音带着青涩的磁性，“不过，我有了附属，痛感并不强，反而还可以淬炼身体，所以没事。”
    秦钧知道这时候否认，只会让小朗产生怀疑。
    果然，在他的一番解释下，戚朗信以为真，注意力也顺势转移到了秦钧的附属上面。
    “小钧哥哥，你有附属了？！”
    戚朗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兴奋，一听就知道他心情不错。
    屏幕中的秦钧周身萦绕着闪烁的银色生物，如同闪电般出现又消失，戚朗新奇地观察了好久，在秦钧收回去后，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挪到了秦钧的身上。
    “嗯，也是这两天催生出来的。”
    秦钧回答着他，看着小朗为他高兴的模样，秦钧的嘴角也不知不觉扬起笑意。
    戚朗认真点头，他的搭档背井离乡，能如愿变强就是件好事！
    他弯了弯眼睛，虽然会忍受一点疼痛，但是戚朗观察过秦钧的状态，这点疼痛应该不算什么。
    狼滑冰的时候也不全然是舒服的，只要能忍过去变强就好啦！
    接着，戚朗便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在他说出昨天自己率先察觉到不对，提前安抚戚泽时的时候，秦钧眼神微动，意识到小朗的能力应该又上了一个阶段。
    其他同类都没有察觉到的事情，小朗反而率先察觉，这足以说明小朗的成长。
    秦钧注视着弯着眼睛的少年。
    小朗的能力来源特殊，似乎与那些同类也有渊源，能率先察觉并不意味着小朗要比那些同类强大，但他变强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规则对小朗的觊觎，他出声打断道：“小朗，待会儿我让附属给你送一件礼物。”
    礼物？
    这句话瞬间吸引了戚朗的注意。
    “为什么忽然送我礼物？”
    戚朗的喉咙轻轻咕噜了一声，眼神有些不解，他没有做需要被送礼物的事。
    “没事。”
    秦钧笑着道：“你忘了之前你送了我许多礼物吗？”
    奖杯、漂亮的石头…小朗的心意珍贵到自己送什么都不足以抵消。
    戚朗盯着他，想说之前秦钧每年都寄回来零食、亲手写的学习笔记还有当地的土特产，这些加起来的数量要比他的礼物多好多。
    不过，戚朗还是认真点头：“好的！”
    小钧哥哥要送他礼物，他收下就好！狼要接受同伴的心意！
    “小钧哥哥，我会好好保管的！”
    戚朗弯着眼睛承诺道。
    秦钧看着狼耳少年郑重的表情，并不怀疑他的承诺，他笑着点头：
    “最好随身携带。”
    戚朗听到这个嘱咐，再次点头答应。
    一定要带着。
    这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那个东西才能发挥出它的用处，秦钧想。
    等到挂断视频后，戚朗就开始等着秦钧的礼物了，小钧哥哥说待会儿就让附属送过来，参考着爸爸妈妈的附属速度，时间应该会很快。
    不过，等闪烁的银色光线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戚朗看着银色生物亲昵地绕着自己转了几圈，视线落在了被光线抛到床铺上的鳞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