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秦樾心下一沉，表情瞬间凝固了。
    好几秒后，他不甘心地在输入框里打下几个字，再次点击发送。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秦樾目光一眨不眨，死死盯着那两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仿佛要将手机屏幕给盯穿了。
    好半晌后，他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被顾祁安拉黑了。
    秦樾握着手机坐到沙发上，脸色很是难看。
    顾祁安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了，这一天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快到他来不及做出任何补救措施。
    不，昨晚那通语音电话后，他就不该抱有侥幸心理。
    身上尚未擦干的水珠彻底凉了下来，秦樾起身拿了件睡袍裹上，再次打开手机，但这回点进的是微信大号。
    他直接用微信大号搜索七七的微信号，点击申请好友。
    发送好友申请后，秦樾握着手机，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隔几秒就要低头查看一下微信界面。
    然而，顾祁安始终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半晌后，秦樾重新发送好友申请，这次填写了申请语：[七七，我是y。]
    [我承认我是隐瞒了真实身份，但我不是故意欺骗你。]
    [七七，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
    好友申请发送了一遍又一遍，可所有的消息无一例外都石沉大海。
    秦樾闭了闭眼眸，握着手机的指骨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这种感觉很糟糕，糟糕到他连最简单的呼吸都觉得有点困难。
    *
    第二天早上，顾祁安进办公室的点比平常晚了三十分钟。
    办公室门关上后，夏秘书用胳膊捣了一下旁边的人：“晴晴，顾总今天上班居然迟了半个小时！”
    许秘书看了眼时间，小声叫道：“真的哎！顾总今天真的比平常迟好多！”
    “什么？迟到了？”孟思耀一个箭步冲进秘书办，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没迟到啊，这不是正好到上班的点吗！”
    夏秘书表示无语：“你天天踩点上班，顾总能跟你一样吗？”
    “对啊，顾总几乎每天都会提前半小时进办公室。”许秘书附和道，“今天肯定是有什么情况。”
    “我觉得你们想多了，人又不是机器，哪能天天准时准点上班呢？”孟思耀缓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工位上，“还不许顾总睡个懒觉啊？”
    夏秘书和许秘书一起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你根本就不懂！”
    办公室里，梁特助一边汇报今日行程，一边暗中观察顾总的脸色。
    顾祁安坐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薄薄的眼皮下有一层淡淡的青黑，因为皮肤太白了，所以很是扎眼。
    “我知道了。”汇报结束，他睁开双眼，“你先去忙吧。”
    梁特助应声：“好的顾总，那我先出去了。”
    办公室门关上，顾祁安打开面前的电脑，眼角余光瞥见黑屏的手机，动作一顿。
    昨天晚上拉黑某人后，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干脆申请注销微信小号。
    只不过注销微信还有冷静期，期间不能登录账号，也不能进行任何操作。
    顾祁安拿起手机，直接一键卸载了微信分身，眼不见心不烦。
    下午四点左右，梁特助敲门进来：“顾总，刚才有一通找您的电话，打到秘书办来了。”
    顾祁安抬眸：“哪位？”
    梁特助回道：“对方没说具体信息，只说要找您谈项目合作，问我要您的联系方式。”
    顾祁安：“什么项目？”
    梁特助迟疑了一下：“对方也没说，就说是很重要的项目，要亲自跟顾总谈。”
    顾祁安略一思索，吩咐道：“对方再来电话，你先问清楚他的身份。”
    既然电话直接打到了秘书办，说明是从公开渠道获得的联系方式。
    如果对方连自己的身份都藏着掖着，显然并没有谈合作的诚意。
    梁特助：“我明白了，顾总。”
    顾祁安示意道：“去忙吧。”
    约莫二十多分钟后，梁特助又进来汇报道：“顾总，对方再次致电，说是鑫瑞集团的人。”
    “鑫瑞集团的张总有我的联系方式，要谈合作也是直接联系我。”顾祁安微微蹙了蹙眉，“对方来历不明，不必理会。”
    几分钟后，梁特助第三次敲门进来。
    顾祁安从文件堆里抬起头：“又怎么了？”
    梁特助硬着头皮回道：“顾总，这次是寰宇集团的小秦总。”
    顾祁安眸光微冷，嗓音也冷了下去：“他说什么？”
    “小秦总说，有很重要的事要亲口跟您解释。”梁特助尽职尽责地转述道，“希望顾总能给他五分——不，三分钟的时间。”
    顾祁安收回视线：“今天不管谁再来电话都不用汇报给我，尤其是寰宇集团的人。”
    梁特助：“好的，顾总。”
    “不只是今天，后面也一样。”顾祁安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跟寰宇集团，没什么合作可谈。”
    梁特助：“我明白了。”
    顾祁安摘下金丝边眼镜，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鼻梁。
    他没有质问对方任何事，只是默不作声地拉黑微信了事，对方却不依不饶地追上门来。
    果然，秦樾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的把柄，根本就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放过他。
    顾祁安伸手拉开抽屉，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倒了好几颗糖。
    水果硬糖的甜味在口腔里散开，他慢慢冷静下来。
    虽然不知道秦樾是怎么确定他的身份，但当初他注册微信时用的就不是自己的手机号。
    这段时间两人虽然聊得很多，但他从未暴露过自己的真实信息，发给对方的图也没有露脸，只要他一口咬死，坚决不承认，秦樾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除非……
    除非秦樾手里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证据，能捶死他的身份。
    顾祁安拧起眉心，但愿事情没有不利到这种地步。
    他深呼吸一口气，清除脑海里的杂念，继续处理剩下的工作。
    晚上九点多，顾祁安一个人回到家里。
    他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水，喝完后往卧室方向走，习惯性地从西装裤兜摸出手机，在看见微信应用时，又按熄了屏幕。
    洗完澡，顾祁安躺上床，想睡个早觉。
    十分钟后，他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瞳孔里一片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顾祁安起身下床，裹紧了身上的睡袍，走到客厅，打开酒柜从里面取出一瓶红酒。
    他倒了一杯红酒，端着高脚杯坐到沙发上，轻轻摇晃着高脚杯，冷漠的目光落于窗外的江景。
    夜色朦胧，城市的夜晚依旧喧嚣，璀璨的霓虹灯火倒映在江面，随着一艘渡轮驶过，在水里肆意扭曲晕染开来，仿佛水底下藏着另一个颠倒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顾祁安举起酒杯挨近唇畔，抿了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一杯红酒见底，他又添了一杯。
    就在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顾祁安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一通陌生电话。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接通了电话：“喂——”
    对面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七七，你先别挂我的电话好吗？”
    顾祁安心头一跳，握住手机的指节瞬间收紧。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他并不陌生，但由这个声音叫出他的小名，听起来却是极其陌生古怪。
    顾祁安没再回一个字，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一键拉黑。
    拉黑完，他又给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接着端起茶几上的红酒一饮而尽，转身回卧室去睡觉。
    另一边，秦樾不死心地继续回拨电话，听筒里却传来冷冰冰的机械女音：“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秦樾咬了下后槽牙，抬手就扔了手机。
    “砰”的一声，手机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片刻后，秦樾猛地起身走出去，弯腰捡起了手机。
    屏幕已经被摔得稀烂，他皱着眉骂了一句：“什么破手机。”
    他坐回办公椅上，按下内部专线：“方助理，进来。”
    方助理一秒不敢耽误地进来了：“秦总，您有什么吩咐？”
    秦樾朝他伸出手：“把你的手机给我。”
    方助理马上从兜里掏出手机，双手奉上：“秦总，您用。”
    秦樾接过他的手机，拨通那个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
    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再次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秦樾抬手又要扔手机，还好理智尚未完全丧失，在方助理一连声的“哎哎哎”中停顿下来，没把手机扔出去。
    方助理偷瞄着老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秦总，是电话打不通吗？”
    “关机了。”秦樾将手机扔到桌子上，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再想办法。”
    他一整晚翻遍了通讯录，辗转通过好几个人终于问来了顾祁安的私人号码，没想到只说上了一句话。
    眼见着秦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方特助脑子都快转冒烟了，试探着建议道：“要不……秦总您亲自去一趟盛泰集团？”
    秦樾抬眼看向他，一时没说话。
    “您亲自去了，就算顾总再怎么生气也会卖您个面子吧。”方助理说话的底气并不是很足，“应该不至于把您赶出去吧……”
    秦樾一拍桌面，站起身来：“推迟明天下午的所有行程。”
    *
    下午三点，盛泰集团总部大厦。
    秦樾一身笔挺的烟灰色西装，敞着西装外套，正坐在一楼会客大厅的沙发上喝茶。
    两位美女前台第十一次偷看后，忍不住窃窃私语道：“一个小时了，那位秦总已经在这坐了整整一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