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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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若瑾的指尖递到面前, 梁眷却不动声色地抬手抚了抚碎发,一派端庄大方地注视着宋若瑾的眼睛,迟迟没去回握她的手。
    场面尴尬下来, 但能出席今天这种场合的,哪有等闲之辈?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见。
    而陪在宋若瑾身边的张同也只呆愣了一瞬,就立刻回过神来, 随便寻了个由头就将围在身边的几个人打发走,而后自己再退后半步对着宋若瑾微微颔首。
    所有的举动都在礼貌范围之内, 唯有离去前的视线发自真心, 不受控地多瞥了梁眷两眼。
    什么情况?那个在社交场合里一向透明,不主动结交任何一位权贵的梁眷,竟然能与宋若瑾有渊源?
    周围蓦然安静下来,宴会厅内所有人都自觉远离这个中心地带,没人能听到梁眷与宋若瑾的对话内容,只当二人是久别再见的热络寒暄。
    手臂悬停在空气中,宋若瑾淡笑了一下, 泰然自若地收回手, 旋了旋酸痛的手腕, 眸光平静, 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不愧是见惯大风大浪的豪门贵女, 这点小儿科似的为难把戏真真是入不了她的眼。梁眷心里紧张了一瞬, 吞咽的动作很细微, 冰凉僵硬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晚宴包。
    如若不是有这么多年来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就凭梁眷这点浅薄的眼力, 恐怕真的会对面前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优雅大方的女士心生好感。
    也许是因为梁眷与陆鹤南的那段往事,留给宋若瑾的印象太过深刻, 在这看似风平浪静的五年里,她总是会在无意间留意梁眷的动向。
    比如电视、报纸、亦或是各种颁奖典礼,甚至有一次,她是坐在评委席上的特邀评审,而梁眷是站在台上的颁奖嘉宾,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
    但像今天这样,面对面、近到呼吸可闻的打量却是第一次。
    宋若瑾觉得梁眷本人看上去要比电视上凌厉许多,又或许她本身是十足十温柔的,只不过眼下面对的人是她,才下意识地强硬几分。
    她是什么遭人厌弃的洪水猛兽吗?宋若瑾落拓地勾唇笑笑,选择主动打破僵局。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你倒是和我想象的有几分不一样。”
    所有感官都已进入高度戒备状态的梁眷不由得挺直脊背,扯出礼貌又疏离的微笑,不卑不亢径直反问:“您觉得哪里不一样?”
    “我以为,你在知道我是鹤南的母亲之后,会对我更热情一些。”宋若瑾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似乎是在埋怨梁眷对她的冷待。
    梁眷略带玩味地哼笑一声:“难道我对您体贴热情,您就会对我另眼相待了吗?”
    宋若瑾不合时宜地怔愣了几秒,为梁眷的直白与敏锐,也为她敢于和她针锋相对的勇气。
    的确是个有趣的姑娘,怪不得会让陆鹤南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宋若瑾垂下眼,极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走神,缥缈的目光悬在空中稍作停顿,而后再次落在梁眷纤细的手指上。
    不够低调内敛的钻戒,宁静妥帖地圈在她白皙修长的无名指间,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璀璨巨大,照亮了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可与她指骨上的那抹光辉相比,还是稍有逊色。
    宋若瑾点点头,若有所思:“看来他已经和你求婚了。”
    这是个不带任何感情,语调却莫名上扬的陈述句。
    梁眷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与后怕,她攥紧拳头,用沉默来代表默认。
    “别那么紧张。”宋若瑾失笑一声,笑纹堆砌在眼角有些突兀,突兀到让人忍不住怀疑她笑容背后的真心究竟有几分。
    “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就算陆家上下都对你不满意,只怕我这个儿子也会有千万种方式让你光明正大地走进陆家大门。”
    宋若瑾说得很洒脱,可她说的越洒脱,梁眷就越是能听出她的言不由衷。
    权利与话语权从手心流失的滋味不好受,就算夺走这一切的那个人是自己多年来寄予厚望的儿子,宋若瑾也依旧觉得心绪难平。
    因为陆鹤南的成长速度太快了,快到令她觉得失控。
    “您这句话的意思是……”
    梁眷犹豫了一下,蹙起眉,仔仔细细斟酌用词:“事到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您依旧不看好我们,就算我们执意结婚,您也难以送上祝福,对吗?”
    “难道你们值得我送上祝福吗?”宋若瑾质问的很快,眯着眼望向梁眷避也不避。
    她微微勾着唇,讽意明显:“我原以为你是个心气高的姑娘,这么多年星途坦荡应该也能拓宽你的眼界,错过的人,错过的事理应不值得你再回头留恋。不曾想,男人不过是朝你勾了勾手指,你就能丢掉自尊上赶着把自己送上他的床。”
    “听说那个拿奖拿到手软的程导演也对你青眼有加,你怎么没看上他呢?是他的钱财权势不足以让梁小姐委身献媚吗?”
    梁眷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站在原地,耐着性子听完了宋若瑾的话。
    尖锐的话语声落下,梁眷缓缓睁开眼,眼底依旧干净明亮,只是望向宋若瑾时抑制不住的多了些怜悯——她真的很可悲,细数这一生,既没得到丈夫的倾心相待,也没能得到儿子的理解与爱重。
    梁眷深深沉沉地舒了口气,试图语重心长的同宋若瑾讲道理。
    “您这么羞辱我,是想表达什么呢?是想说您儿子的眼光欠佳,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是个不足为信的婊子?”
    宋若瑾嗤笑一声,面上是强装的淡定:“他不过就是病了,不见得有多爱你。”
    梁眷点点头,嗓音冷下来,带着些咄咄逼人的气势:“您也知道他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钟霁为他制定的第二轮治疗方案已经在月初彻底宣告失败,接下来他该何去何从,新的治疗方案又该从哪里改善,没有人知道。”
    “你说什么?”宋若瑾僵硬住,声音哽在喉头,望向梁眷的一双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
    梁眷一瞬间觉得啼笑皆非起来,这个自诩关爱儿子的母亲,这个义正言辞,给她难堪,想要她知难而退的女人,直至此刻竟然还游离在基本事实之外。
    “看来您并不知道这件事。”梁眷抿着唇,神色复杂,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那您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呢?”
    “当然是陆家的立场。”宋若瑾猛然抬起眼,条件反射地答。
    “陆家的立场?”梁眷轻笑一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一字一句客观分析。
    “也对,如若站在你们陆家的立场上,他是该娶一个对家族、对事业皆有裨益的女人,哪怕他现在已经如你们所愿稳坐高台了,他也应该继续努力让这座利益大厦更加固若金汤,这样躲在树荫之下的你们,才能永远高枕无忧。”
    “既然你都明白……”宋若瑾麻木地眨了眨眼,她不明白梁眷的话锋为何陡然变了方向。
    梁眷厉声打断她,眉梢扬起,眼神也变得更加凌厉:“可是五年前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我让他去尽孝道了!我顾全大局了!结果呢?”
    换来什么了?
    梁眷长提一口气,又用力吞咽了两下,竭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地继续说下去。
    “阿姨,因为您是长辈,是陆鹤南的妈妈,所以无论我心底有多不痛快,我也仍旧敬重您,但您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
    “陆鹤南对你们陆家来说,或许只是一颗可以随时被替换的棋子,磋磨没了,你们顶多惋惜一阵,然后就眼都不眨地再找下一个顶上。”
    “可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梁眷摇了摇头,忍着鼻腔酸涩,努力睁大眼睛,不敢让眼泪在此时掉下来,“我在意他今天高不高兴……他病了,我也会心疼……”
    宋若瑾安静地听完梁眷的内心独白,说没有动容是假的,可坚硬久了的心,已经忘却柔软是种什么滋味了。
    半晌,她眼珠转动了一下,缓缓阐述真相:“可你五年前也曾放弃过他。”
    梁眷破涕为笑,唇角牵起的微小弧度是深深的自嘲:“但凡我能提早知道今日这番惨淡光景,我五年前一定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开他。”
    她一定不会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无情又决绝地离开他的身边,放任他一个人迷失在雪夜里,直至今日还没能找到那条有光亮的路。
    宴会厅大门被人冷不丁推开,穿堂风强势灌进屋内,被落雪沁染过的晚风寒凉无比,梁眷被冻得瑟瑟发抖,可她的脊背依旧挺得很直,下巴微微扬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像一只哪怕落败也不容许自己低头的天鹅。
    在这场与宋若瑾的无声对峙中,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露怯,她要为陆鹤南坚持到最后。
    可是身后忽然响起一串急切且熟悉的脚步声,梁眷怔忪刹那,不等她做出反应,下一秒,一只宽厚却冰凉的手不由分说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那人站在她的身后,身形高大,与她贴得严丝合缝,替她抵挡住了呼啸而过的北风。
    他的鼻息很轻,可梁眷能听出那极力克制的急促,也能感受到落在她肩上的指尖带着冬夜特有的噬骨寒凉,像是披星戴月,一路匆匆赶来。
    只为她而来。
    终于,肩膀垂落,梁眷安心地闭了闭眼,任由热泪顺着眼角滚下,再一颗一颗滴落到他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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