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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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定了在秦曜来禅心寺为灯的主人祈福的前一天回来, 宴明便向住持辞了行,只是这次的借口不是要返回明州,而是说在兆丰周边的县城村落里走一走看一看。
    涉足红尘, 也是游历, 见离合悲欢,同是修行。
    花了一些时间处理好禅心寺的后续,宴明便背着简易的行囊下了山,牢里蹲了两天, 现在哪怕是以“影”的身份出来,他也觉得快乐。
    考虑到“影”在二十四小时内的伪装无懈可击,宴明迟疑了一瞬,还是决定去兆丰转一圈,打听打听消息———观妙大师在兆丰露个脸,至少日后若是查起来, 牢里的“宴大侠”和明州的“观妙大师”明显就是两个人。
    或许是雁鸣大捷的消息传开了, 城里里热闹得很, 百姓们脸上都喜气洋洋, 平素最爱为一文两文计较的摊贩, 今儿个也都好说话了许多。
    之前都是夜入,匆匆忙忙无暇他顾,就算挨到了白日, 也是忙着躲躲藏藏,今日入城他才有空细瞧。
    三年多未再涉足过兆丰, 宴明竟然觉得这里和三年前相比,并未生出很大的变化。
    比如城门东南角那块缺了一点的青砖,是一位百姓的青牛受惊撞出来的,现在那点缺口还在;
    比如东南方那条路上有个坑, 经常有人在那崴脚,不知哪位好心人搬了些废石料填上了,常年被踩踏又凹进了土里,估计要不了两年就得填新的;
    比如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街口那家卖豆腐的人家还在做这门营生,只是铺面里又多了个忙来忙去的妇人,看样子这三年里有了喜事......
    宴明穿着僧衣悠然地穿行在熙攘的人群中,注视着这座他待了十多年的城池,见它从繁华到落寞,又从落寞焕发生机。
    “这位大师,我们这儿的素面香得很!要不要来一碗?”宴明经过一家面馆时,门口的大叔用洪亮的嗓子揽客,“不好吃不收您钱啊!”
    这家铺子有些年头了,门口的石阶都因为踩踏磨得反光,宴明还是阿玦的时候偶尔会以书灵的身份溜出来觅食,这家店味道虽算不上惊艳但也不难吃,胜在食材干净,分量实诚,有时他不想做饭鹤卿也不想做饭,两人便会相携着过来吃。
    他如今换了身份,这位老板怕是认不出他了,但宴明还是应了。
    他进到店里,按着以往的习惯挑了张靠窗的座位,大叔问了他的忌口后,就开始擀面预备着下锅,咕嘟咕嘟的热气混合着麦粉的清香,融进了街道外的嘈杂里。
    ”糖葫芦———三文一串的糖葫芦!”
    “耗子药——耗子药!耗子吃了跑不掉!”
    “花儿嘞!新摘的花嘞———香的嘞!”
    ......
    宴明坐在窗边看热热闹闹的景象,只觉得心间的焦躁都被抚平了许多。
    20863是个感性的系统,它和宴明有时的思维相当同步:【这一年,我们好辛苦哦。】
    套装技能被禁封,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道抢修结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回家———一切都像把铡刀悬在脖颈上,却不能去细想这把刀。
    在牢里见到天道发出来的那封邮件其实是件好事,至少一切从未知变成了已知。
    [我现在想开了。]宴明说,[任务能做做,不能做算了,大不了就当退休返聘之后再延迟退休,这么算我还多赚一辈子。]
    宴明本身是个带点乐子人兴致的乐天性格,从不会过分为难自己,宽以待人的同时对自己更宽———无法改变的事情没必要去纠结懊悔,过好当下就行了。
    热腾腾的素面上了桌,大叔还给上了一小碟免费的腌萝卜,宴明道了谢,取筷子尝一口,还是三年前那个味道,或者说,一直是这个味道。
    他将腌萝卜倒到碗里泡着,热腾腾的雾气模糊了僧人的眉眼,高僧沾染了凡尘的烟火气,倒像是一幅安静宁和的绘卷。
    面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听到大叔招呼客人的声音:“鹤大人今天想吃点什么?”
    宴明夹面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去,只看到店门口一袭绯色的官袍,还有半张如玉的侧脸。
    鹤卿说:“还是老样子,多加点辣油。”
    鹤卿之前是不怎么吃辣的,只是和书灵一起生活久了也慢慢被同化,虽不至无辣不欢,也不爱那素淡口味了。
    “得嘞!”大叔高声应了一句,“鹤大人在店里找个地方坐,稍后面就给您送来!”
    鹤卿颔首道谢,付了铜板后便往熟悉的位置走,可往常熟悉的位置上已经有人坐着了,隔着升腾的雾气,鹤卿看到了一张与阿玦有七分相似的脸。
    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这世上有人容貌相似并不稀奇,但若是扎堆出现,就定然有古怪了。
    他很确信阿玦如今还在刑部大牢,那眼前这人......
    鹤卿只停顿了一瞬便若无其事向前走,他拉开宴明对面的板凳坐下,微笑道:“久闻观妙大师盛名。”
    若是换在几天前,以“观妙”的身份与鹤卿见了面,宴明心中必然要着慌,可在经历了数次惊吓后,他已经麻木了———人的阈值会在接连不断的刺激里被提高。
    他只道:“盛名谈不上,不过是世人谬赞。”
    “大师过谦了。”鹤卿的语气一向不急不缓,“明月庄超度亡魂之事,我在城中也有所耳闻。”
    即使他刻意提起案件的中心,对面的僧人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在他的注视下,还悠哉地卷了一筷子面吃:“刘施主诚心,贫僧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但鹤卿也并未指望这么简单便能问出什么:“听闻大师从明州远道而来,我倒是有些好奇,大师这一路上可有什么风俗见闻,又可有修得佛心?”
    宴明知道鹤卿在这寻常的寒暄里百般试探,他也知道应该怎样将这些问题一个个完美地用对回去———他对鹤卿的了解,并不亚于鹤卿自己。
    可他不想这样做。
    或许是这一刻街外的摊贩声音太嘈杂,又或许是这一刻店里的面香太过浓郁,宴明轻轻地搁下了筷子,木筷与陶碗碰撞,在嘈杂里发出极轻的一声响:“风俗见闻有些,譬如今日在禅心寺,见了一尊倒坐观音。”
    年轻僧人的瞳色偏浅,在窗边的光线下甚至有种大殿里佛像眼睛的错觉,鹤卿博览群书,但他却不想理会那“倒坐观音”的含义。
    他不答那僧人也不恼,而是话语徐徐:“世间疾苦如那树上木牌,随风不止。”
    鹤卿笑了一下,看不出是嘲讽还是赞叹,只说:“观妙大师的消息倒是灵通。”
    “不过是小僧妄加揣测。”那僧人双手合十,佛珠斜斜地挂在他的指间,“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苦海?”鹤卿低声说,“未必是苦海。”
    “面来喽———”
    大叔的声音打破这一刹的怪异,带着辣油的面上了桌,面香混合着有点呛人的辣气,无声地弥漫开。
    “千人看佛,佛生千面。”对面的僧人忽然笑出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若施主真觉不是苦海,那之前见我的第一面,又在我身上......看见了谁?”
    心有不甘者,见佛不甘;
    心有所念者,见佛有念。
    仿佛是没注意到他这一霎的狼狈,僧人笃定道:“施主在我身上,见到了故人。”
    形势倒转,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攻守相异。
    ......
    鹤卿没注意到人是怎么走的,等他回过神来,对面已经空无一人,碗旁压着三枚铜板,正是一碗素面的价钱。
    而他碗里的面,已经坨了。
    *
    [让他上次吓唬我,这次归我吓唬他!]宴明端着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走在街道上,内心已经给自己放起了bgm,[我算是明白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心虚,心虚就会出现破绽!]
    【说得好!】宴意识里的银色小球变出两条线条手啪啪鼓掌,情绪价值拉满,【让我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指点点,再接再厉!】
    金色小光团和银色小球双双击掌,以示赞同 。
    20863问:【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听打听顾铮在哪儿。]宴明说,[这样我下一步安排心里才有数。]
    这一招对鹤卿有用,对顾铮必然没用,他可不想到时候以“观妙大师”的身份一出现,又惹到了阴晴不定的顾铮。
    好在这些年的任务做下来,宴明已经养成了见人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高端技能,成功从零碎的消息中整合出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顾铮被外派出京了。
    具体去哪儿他没打听,这种机密先不说有没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他问的这样深也会引人警惕,得不偿失。
    宴明掐指一算,就知道大概是殷容派顾铮去找文安王的茬了———这差事麻烦得很,一来一回再加上儋州要耗费的时间,起码半个月打底。
    宴明一边在心里哼《好日子》,一边和20863开始做计划。
    [他不在最好。]宴明说,[那这半个月里,我们初步计划尝试消解鹤卿的“执”。]
    【等等,我打断一下。】20863提出自己的疑惑,【要消解他的“执”———你刚刚吃面的时候还那么刺激他?】
    [鹤卿的情绪习惯性放在心里,我现在不和他朝夕相处,没办法近距离推测。]宴明说,[只有在刺激下将问题彻底摊开,才能找到症结,对症下药啊。]
    20863:【那你找到问题了吗?】
    [问题还不算特别确定。]宴明在意识里调出自己红蓝交杂的面板,[但试试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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