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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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离开后,许栀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摊开昨日还没选好的舆图。
    光影晃动的厉害,她挽起衣袖,重新挑了灯芯。
    今日马车行经的时候她特意留意了,新郑门的宅子一日一个样,前些日子还空闲待沽的宅院,今日扫尘傍艾,眼瞅着要搬进来。该选择哪一间,还是早早做出决断的好。
    刚沐浴过的头发从肩后垂落,落在了舆图的边缘。正看得认真,一只手按在了舆图上。
    许栀和顺着白皙修长的指尖一路上移,“做什么?”
    “某人昨日才说不会晚睡,今日就做不得数了,”陈允渡意有所指地低叹一声,“这可怎么办?”
    许栀和:“今日你也瞧见了吧?我昨夜好不容易选上的两间宅子,一看竟然已经停放了马车,说明选宅子这件事宜早不宜晚。”
    见陈允渡仍然缄默,许栀和想了想,低声道:“你也知道,秋儿他们都是随我从峨桥县出来,他们妥善了,我心里还能安宁。”
    “没说不给选,”陈允渡就近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什么要求说与我听,我帮你。”
    “早这样说不就完了,”许栀和眼睛亮了亮,眼珠子一转,下一秒就想好了自己的要求,“要大,宽敞,里面有现成的房屋,不能太破旧,里面的置景也要好看,最好有亭台水榭,可供夏日避暑。”
    陈允渡右手执笔,左手牵着右手的垂落的袖袍,行云流水记着她一骨碌的要求。
    一行遒劲飘逸的字体落在上面,是稍显狂放的行草。
    “还有吗?”
    许栀和偏头看了一眼他记了的要求,“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陈允渡说,“内部置景,后续都可以添置,纵使楼房不如意,也可拆了重建。”
    许栀和本想反驳这么折腾,难不成修建楼房不要花钱吗?转念一想,陈允渡自考中后被官家三日一小赏、五日一大赏,家中真不缺修楼房几个钱。
    “那你帮我多留心,”许栀和说,“至于父亲和母亲那边,我这几日选了些合适、妥帖的东西装箱,你明儿起来后看一眼还需要添置什么。”
    “栀和细心,应当没什么我需要操心的了。”陈允渡已经坐在了舆图前,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种撂挑子不干的意思,抬起头准备为自己辩解几句。
    “你不说我也明白,”许栀和示意他安心,“朝堂上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忙,但父母、恩师那边我都会照看,反正我现在闲来无事,时常能去梅府走动。”
    陈允渡觉得许栀和用“闲”这个字属实不妥,这些日子她忙得头脚倒悬,连脸都瘦削了几分。若不是方梨时时刻刻在旁边盯着,说不定就图省事免了朝食晚膳。
    他眸光带着细碎的笑意和心疼。
    “那我先睡了?”许栀和说,“你明日早起,别熬太晚。”
    陈允渡应下,扶着她躺在床上,等掖好了被角,后知后觉想起来另一桩事。
    今日他翻开自己常看一本的册子,里面夹着的一张稿纸不见了踪影。陈允渡站在床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不忍心叫醒她。
    心不宁,则无尽数。那张因她而生的稿纸,回到她手中也好。
    ……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夏末秋初,嘶鸣了一整个夏日的蝉声渐渐偃旗息鼓,秋意如薄纱般悄然铺展在汴梁城上,清晨的薄雾里,已能看见青瓦上凝着点点露水。城外汴河两岸的柳叶,由深绿转作了枯黄,纷纷飘落水面,随波逐流。
    原先还只是零星一小片,直到浓烈的绿色被温柔的暖黄取代,风卷起一树失去水分的枯叶,百姓行走在街上蓦然抬头,才惊觉秋日已临。
    不知道陈允渡后来怎么和官家说的,不到十天的功夫,大内就传了人过来,将赐下的宅院地契一齐送来。另带着两个匠师,没跟着内监一道回去,许栀和好茶点心招待着,后两人忙托词敬谢,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两位是工部退下来的,受榜眼委托,过来帮忙参详图纸。
    许栀和原先略有含蓄,两位匠师全程表现的十分平和,后来茶过三巡,极其不经意地提及自己曾经参与金明池琼林苑修建,有什么想法大可直言不讳后,才壮着胆子将自己的构想统统说了。
    匠师郑重以待,本以为将作监丞亲自上门来请,是一件难事,没想到入门听来,全程都是一副表情:就这?没什么难度?
    随后挥毫泼墨,当即作画一张,看向许栀和:“许娘子可是要这个效果?”
    当日纸上院尚在脑海,转眼已经变成触手可碰的现实。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正在指挥花匠将金黄、雪白和深紫色的菊花摆放至不同的位置。嘱咐完这些,他走到许栀和的身边,眉飞色舞道:“许娘子,等这几盆花一放完,就成了。”
    说话的是喻亮,是匠师的学生,在工部挂着缺,不过现在空闲,被两位老师委以重任。他大为感动——这是何等的器重?当即满满活力,日夜监督,可以说每一处转角移景,都有他的巧思。
    原计划五个月的工期,缩短到了三月。他居功至伟。
    许栀和的身后,跟着一道过来的方梨和新买来的丫鬟小厮们。他们正兴奋地私语,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进去一探究竟。她们对许栀和保持着尊敬,只敢小声和方梨诉说自己内心的期待,“好姐姐,咱们今日不知有没有这个缘分跟着大娘子一道参观新居啊?”
    方梨凑近在说话的丫鬟脸上拧了一下,“没规矩,是我平生太惯着你们,竟然催促主家了。”
    “冤枉啊方梨姐姐,”小丫鬟头摇得如拨浪鼓,“我们哪有这个胆子。”
    方梨佯装严肃,对丫鬟小厮们耳提面命了几句:“现在在朱雀门,不比原先的巷口,处处达官显贵,你们说话做事要万分小心,不要给人落了口舌。要是得了个家风不正的评判,有你们好果子吃。”
    她刻意压低声音,嗓音听不出喜怒,丫鬟小厮年岁都不大,闻言立刻点头:“方梨姐姐放心,这些我们都在学,定然不会乱了规矩。”
    方梨这才满意,走到许栀和的身边。
    许栀和将刚刚的话都听入了耳中,此时见她过来,眼底不禁沾染了笑意:“你现在可越来越有管事风范了。”
    “姑娘,尽打趣我!”方梨嗔了一句,“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她的从容镇定也是被临时赶鸭子上架的,常姑娘身边的苗嬷嬷特意过来教了他们,每次还会突击检查他们学习成果,做对了倒是还好,要是做错了,苗嬷嬷就会不懂声响地盯着人瞧,直到自个儿把从开裆裤开始做过的蠢事都想完一遍,才能见到她慈爱的转过头。
    方梨被心照不宣地放在了管家女使的地位上,每每来了,旁人都是概率提问,只有方梨名师一对一,从库房造册、家仆管理和官场往来,都被事无巨细地嘱咐。
    期间自然有不少东西她不懂,有的她问苗嬷嬷,有的问常姑娘,两人知无不言,方梨知道她们是真心实意为自己、为姑娘好,学得十分认真。
    甚至有时候会突然苗嬷嬷附体,随机拷问路过丫鬟小厮,一时间被胆大的几个称为小苗嬷嬷。
    许栀和垂眸一笑,对旁边的喻亮道:“今日可入内一观吗?”
    喻亮:“自然可以!许娘子请上前,园中妙趣自行探索别有风味。若是有甚不解,我亦可随时解答。后续若是开园揭匾,我也能代为操持。”
    他语速飞快,说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还请许娘子不要介意,这是我头回自己尝试监工宅子,难免激动了些。”
    许栀和:“怎么会,我夫君职务在身,我又因身体不适难以时时来此,多亏了你在旁,才叫我们无后顾之忧。”
    宅院朱门灰墙,檐角层层瓦片堆叠,一步踏入,眼前豁然。
    园中置景并非金碧楼台扑面而来,而是一道蜿蜒曲折的灰白□□当为影壁,如素练般隔开了尘嚣。墙头错落覆瓦,瓦当滴水处,竟细细雕琢成梅兰竹菊四时花卉模样。复行数十步,设假山流泉隔断前厅后院,引一道清浅活水,仅三尺宽窄,水流淙淙,水底铺满莹润的雨花石子,日光透过水面洒落,石子上便流转着蓝青的光斑,如同凝固的星河。
    最妙处,水上横跨一座小小石桥,仅十步便过,桥栏镂雕出缠枝莲纹,纤毫毕现。
    每走一步,都如流动的景色,栽种的树木配合着园景变化而变,时而枫红似火,时而翠柏常青。
    自入院内,身后的惊呼一声接着一声,几乎未曾断绝。
    喻亮绷着嘴角、竖起耳朵听着后面惊艳不已的赞叹声,背脊挺得越发笔直,眉眼处光彩更甚日光。
    许栀和没想过自己梦想中的宅子就这般被实现出来,她内心的惊讶不逊色身后任何一个丫鬟小厮,但只看面上,她容色清冷波澜不兴,颇有见惯大风大浪的气势。
    她提裙踏上入水榭的栈道,行至亭中凭栏,俯身下望,清澈见底的水中,几片微黄的竹叶正悠悠旋转沉落,池底铺着的青黑色卵石纹理清晰可见。
    水中亭影与真实亭阁上下交叠,浑然一体,一时竟分不清是人在亭中,还是身在倒影里。几尾红鲤悠然游过脚底的虚空,仿佛在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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