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宛

    蒋破克看着手机上移动的定位坐标，不自觉地皱紧了眉毛，一脸不解。他给谢醒发去信息。
    “嘶——谢醒，你为什么是从俄罗斯飞过去的！”
    “转机。”
    “转哪门子机？！监局的不够你坐啊？”
    谢醒在飞机上的卫生间里，擦干净沾满水的手，冷眼看着一闪一闪的屏幕，很不想回。
    谢醒打字。
    “人机。”
    “？？？”
    蒋破克连看着“人机”二字，冷不防地气笑了，连发叁个问号。
    “我去！你……”
    没等他把回怼的信息发送出去，谢醒直接给他拉黑了。
    蒋破克把屏幕倒扣到桌子上，发出砰的巨响。一旁的蒋中净眼神瞟过来，雷打不动的大哥，摆出一副被耍的样子。
    “怎么了？”蒋中净问。
    “奶奶的——他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臭！”
    “谁？”
    “你说呢？——”
    “哦。”
    蒋中净不咸不淡的回应，能把蒋破克气成这样的，用屁股想也知道是谁了。
    蒋破克双腿迭放，搁在桌子上，两手垫在自己的后脑勺，寸发扎在掌心，松弛一躺。
    “我不管了，随他吧……”
    舷窗外的云层渐散，谢醒走出机舱，黑色定制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
    走出航站楼，他站在路口，手里夹着的烟只燃了半截，就看到Ekin来接机的黑色商务车停在不远处。
    Ekin招呼了一声：“醒哥……”
    谢醒简单“嗯”了一声。
    “我们出发去京都宛。”
    谢醒拉开车门的动作顿顿。京都苑这名字他早有耳闻，一个表面风光，实际夹杂晦暗，欲望的风月场。
    车子缓缓前行，纸灯笼从门口一直挂到庭院深处。
    透过浆纸的暖灯光，把往来侍女的和服下摆染得软绵绵。
    车刚停稳，Ekin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叁弦琴音，混着男女的笑闹声，顺着晚风飘过来。
    推开木门，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廊下的侍女屈膝行礼，和服上的金线在灯光下闪烁。谢醒穿过回廊，来到最里面的包厢。
    谢醒一眼就看见陈重阳倒歪在铺着绒垫的榻榻米上，领口的衬衫松开两颗扣子，手里举着杯子，正对着身边穿振袖的艺伎笑得张扬。
    “再来喝一杯啊…”陈重阳的声音带着酒气，手还搭在艺伎袒露的小臂上。
    桌上的清酒瓶倒了两个，精致的和果子撒了满桌。
    旁边的女人笑作一团，伸手去拨他额前的碎发，陈重阳也不躲，反而凑过去任由她撩拨。
    谢醒的眉峰拧在一起。他走过去，没等陈重阳反应，一把攥住他的耳朵，力道不轻不重，却足够让醉意朦胧的人瞬间回神。
    “嘶——谁啊！”
    “这就是你说的推不动……”
    陈重阳疼得龇牙咧嘴，脸颊本来就因为喝酒泛着红，这会儿更是红得发烫了。
    “什么啊！”
    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来人是谢醒。
    “哇！醒哥……松手松手，好痛的！”
    包厢里的女人们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对陈重阳，先是一愣，随即都捂着嘴笑起来。
    陈重阳听见笑声，面子挂不住了，他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对着那群女人们摆了摆手。
    “不喝了啊，喝不了了……呃…我要休息一下，明天再玩……明天！”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沓日元，随手塞进最近的女人的抹胸里，动作潇洒得像是在扔废纸。
    女人收了钱，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才提着裙摆退出包厢。
    谢醒全程脸严肃着，没松手，直接把陈重阳往里面的内间扶，Ekin跟在后面，顺手关上了包厢门。
    陈重阳突然直起醉软的身子。甩开谢醒的手，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仰头喝了大半杯。
    刚才那股醉醺醺的憨态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清明。
    “副队！你刚才装的啊？”Ekin惊得瞪大了眼睛。
    陈重阳放下茶杯，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傲娇：“切，学着点儿。跟这群人打交道，不装醉怎么让她们放松警惕？”
    叁人围着矮桌盘腿坐下，榻榻米上还留着淡淡的酒气和香薰味。
    陈重阳率先收起玩笑脸，语气沉下来。
    “藤原黎的戒备心太重了。我在这儿待了快半个月，每天故意大肆消费，明摆着一副‘不差钱的纨绔’样，按理说这么大一条肥鱼，他不可能不盯着，但到现在，我连他的人影都没见过。”
    Ekin把手里的资料摊在桌上，手指点在其中一行：“我查了他的背景，十年前他领养了一个女孩儿，登记信息很模糊，我们如果能找到这个女孩儿，会不会有突破呀？”
    谢醒拿起资料看了一眼，指尖在“领养”两个字上。
    “有关那个女孩儿的资料太少，住址、学校，甚至连照片都没有，显然是被他刻意保护起来的。”
    “那到底怎么办！”
    陈重阳泄气地往后一倒，躺在铺着软垫的床铺上，一脸郁闷。
    “接近不了藤原黎，我们怎么拿到他手下那批货？总不能一直在这儿装吧？！我胃喝得都快穿孔了。”
    叁人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个温婉的女声响起：“陈先生？”
    陈重阳和谢醒对视一眼，瞬间收敛了神色。他清了清嗓子，装作刚醒的慵懒语气：“请进！”
    门被推开，一位穿着淡紫色和服的女子走了进来。和服上绣着细碎的紫藤花，腰间系着深色的带扬，走路时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
    她走到屋子中央，屈膝行了个标准的礼，声音柔和清晰。
    “陈先生，我今日来，是受藤原社长嘱咐。我谨代表社长向您表达真挚的歉意，您在敝苑半月，对于黑金会员客户，社长未能亲自接待，还望海涵。今晚八点，藤原社长请您，还有您的朋友，到京都苑叁楼一聚，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