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谢谢您收留我

    赵清雅被江寧拉著到了陈佑家的二楼。
    “毛巾叔叔给你了吧。”
    “沐浴露和洗髮水在里面，那个位置。”
    “左边打是热水哦。”
    “然后……吹风机在这里。”
    “我去给你找换洗的衣服。”
    “衣服给我吧！我帮你把外套和裤子送进洗衣机洗。”
    江寧从赵清雅手边接过脱下的衣服。
    和果果比起来，差別也太大了！
    赵清雅对江寧和陈佑这对组合也很好奇：
    “对了寧寧，我看你是喊他叔叔，他是你亲叔叔，还是说……”
    江寧解释道，“陈叔叔和我爸爸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爸爸去世了，奶奶不喜欢我。”
    “所以，陈叔叔把我接到家里住。”
    她而后便微笑道：“所以，我现在和陈叔叔是一家人了！”
    看著她脸上充满治癒的温暖笑容，赵清雅心中思绪万千。
    窗外的雨势渐渐小了一些。
    赵清雅洗著热水澡。
    她擦拭著自己有些冰冷的身子，洒录下的水珠沿著头髮从双颊边上渐渐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咚咚咚。
    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清雅姐姐，你洗好了吗？”
    “我找了你应该穿得上的衣服，都用吹风机吹乾了。”
    赵清雅从江寧手边接过一件白色文化衫和一条浅色系的休閒短裤。
    洗完澡出来，江寧將吹风机递了过去。
    “谢谢……”
    “不客气！”
    江寧笑著说，“洗完澡舒服多了吧！我今天也是淋湿回来的，叔叔一回来就催我洗澡。”
    “这样。”
    她摘下眼镜，用吹风机一根一根吹乾头髮，江寧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她：
    “姐姐，你摘下眼镜的样子长得好漂亮！”
    “和电视剧里的女明星一样。”
    “谢谢你夸我呀，不过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好看。”
    赵清雅挽著头髮，嘴里喃喃著询问道：
    “妈妈……”
    “嗯？”
    赵清雅轻声说，“你的妈妈，你刚才没有提到。”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我也不知道。”
    江寧摇摇头，“我从没见过妈妈的样子。”
    “那，我们很像耶。”
    赵清雅微微笑道，“我也没见过我爸爸。”
    赵清雅收拾完了之后跟著江寧一起下了楼，这时从厨房里已经传来了四溢的香气。
    赵清雅显得很是震惊，“我从没见过男人做饭，更別说能做得这么香了。”
    “怎么样，我叔叔很厉害吧！”
    江寧的话语里满满的都是自豪感，“来，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家的音像店！姐姐喜欢看电影还是动画片？”
    “听歌会多一点。”赵清雅说。
    “听歌的东西我们家也有卖，给你看！”
    江寧拉著赵清雅来到了柜檯的位置。
    陈佑的音像店除了卖影碟之外还会卖一些数码產品，这正是摆放柜檯的意义。
    当下最流行的数码產品自然是mp3，陈佑的四个柜檯，有两个都是摆放mp3的。
    这种小巧轻便的音乐播放工具对於当下的学生和年轻人来说几乎是必杀技。
    而在县城里的主流品牌，以魅族、索爱、纽曼、漫步者最为畅销。
    但在这个年代的县城里，用磁带来运作的磁带播放机仍有一定的市场。
    当然，大家並不是用它来听歌，磁带机是用来播放英语听力的，所以算是磁带学习机。
    家长会主动带著学生过来挑著买。
    买mp3家长骂骂咧咧，买磁带机家长光速掏钱。
    这样连带著连属於70后专属回忆的磁带也有了一定的生存空间。
    陈佑看准这个略带点小情怀的市场，成了音像店一条街少有的还会售卖磁带歌曲的店家。
    这样不只学生会偷著来买一些，假装学习实际听歌，也很受70后那些中年有娃大人们的喜欢。
    赵清雅的目光停留在一台磁带机前。
    江寧看出她的心思，抬手撑著柜檯踮起脚尖询问道，“清雅姐姐要不要拿出来听听看？”
    “可以试试吗？”
    江寧点了点头，摆出一副什么都懂的姿势，拍了拍胸脯：
    “没事的，叔叔说摆在这里的都是羊机，都可以给客人试用的！”
    羊机？是样机的意思吧……
    赵清雅没有指出江老板语法里的错误，在她的建议下，拿出磁带机，放入试听的磁带。
    然后將耳机戴在了头上，点开播放键。
    耳畔间，响起了一段轻鬆閒適的吉他和弦——
    【故事的小黄】
    【从出生那年就飘著】
    【童年的盪鞦韆】
    【隨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这是时下红遍大街小巷的歌曲《晴天》，在雨落不止的这天显得格外应景。
    看著赵清雅沉浸在音乐中的情景，小江寧的內心也倍有成就感。
    清雅姐姐，终於放鬆下来了……
    一小时后，陈佑也在厨房完成了晚餐的筹备。
    当他端著菜从屋子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赵清雅躺在自家摇椅上听音乐。
    她闭著眼睛，小嘴的嘴唇微张，发出了平稳而均匀的呼吸声——
    而与此同时，小江寧也趴在赵清雅的大腿上，一副睡得很熟的样子。
    看著一大一小如此和谐有爱的场景，陈佑也不由得笑著摇了摇头。
    他悄悄给赵清雅的饭盒打包装好新盛的汤，將江寧小心翼翼从赵清雅的大腿上挪开。
    少女雪白的腿上留下了江寧的口水和红印。
    也正是这样的一点异动，让赵清雅猛地睁眼惊醒，她睁眼就看到陈佑侧身和自己靠得很近。
    她涨红著脸，正要摘下耳机对陈佑说话。
    这时陈佑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便將扭摆著的江寧背上了楼。
    ……
    此时的赵清雅还有些睡懵逼的感觉，在陈佑家的躺椅上鸭子坐著。
    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但是脸上的红晕却一直久久未能平息。
    陈佑给江寧安顿睡觉后便下了楼，赵清雅赶紧站起来解释：
    “我刚才在听歌，不小心就睡著了……”
    “留下来吃饭吧。”
    “不、不了，现在太晚了。”
    赵清雅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太晚没回家，我家里人会担心的。”
    “那行。”
    陈佑没有强行挽留，而是將赵清雅的不锈钢饭盒递给她：
    “我重新煲了汤，一会儿你过去，带给你妈妈喝。”
    “谢、谢谢。”
    看到陈佑在餐桌上特意准备的菜餚，赵清雅心里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我、我可以喝一碗汤再走吗？”
    “当然可以。”
    陈佑给赵清雅盛了一碗山药排骨汤，递到赵清雅的手边。
    “小心烫。”
    “啊嘖嘖嘖——”
    赵清雅一直吐著舌头。
    “你吹一吹再喝。”
    陈佑递给赵清雅一把调羹给她舀著喝。
    赵清雅吹了吹，而后舀了一口送进嘴里。
    软烂的山药在嘴里化开，释放出独有的特殊香气，排骨的肉香沉淀在汤汁里，鲜美的味道溢满口腔。
    也许是雨中的疲乏与洗完澡的小憩让自己缺失了大量元气。
    当然，更重要的是陈佑燉的汤足够鲜美。
    赵清雅的食慾被调动开来，本来说好不在这边吃的赵清雅泡著饭吃了一大碗。
    “慢点吃，別噎著了你……来，这边菜也吃点。”
    陈佑给赵清雅投餵了很多吃的，毕竟今天下这么大雨，甘甜甜来收拾残局的可能性比较低，这样就浪费了。
    吃著吃著，赵清雅忽然忍不住抽起了鼻子。
    “感冒了吗？要不要再加一件外套。”陈佑说，“家里也有感冒灵。”
    “不是……叔叔，谢谢你……我真的，特別感谢您。”
    赵清雅放下碗，起身向陈佑示意。
    “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还让您招待我。”
    “您真是个大好人。”
    “別给我发卡啊你……”
    陈佑无奈摇摇头，递给赵清雅一张面巾纸。
    里面还包著赵清雅的学生证。
    赵清雅看到学生证之后当即站起身来，脸上掛著一丝歉意：
    “上次忘记和您说了，其实这张学生证已经过期了。”
    赵清雅扶了扶眼镜，而后轻声说道，“我是03级的，所以实际上今年六月就已经毕业了。”
    “我知道。”
    陈佑点点头，“那时我就反应过来了。”
    “那、那当时——您就那样让我走了。”
    “你现在是在准备復读吧？”
    陈佑说，“因为那天看你买了一些备考材料，如果已经毕业了，就没必要再买这些了。”
    “是……是这样。”
    “但你没有其他什么好抵给我的东西了，我想著就这样吧。”
    陈佑说，“我看你也不像个坏学生，没必要誆我。”
    “谢、谢谢您信任我。”
    赵清雅用充满感激的眼神注视著陈佑。
    “不过，但今天可不是休息日，你偷跑出来跟学校说了吗？”
    “我、我请假了……”
    赵清雅在回应时表现得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但陈佑也没太纠结这一点，將伞递给了赵清雅。
    “伞拿著，路上注意安全。”
    “伞下次会跟著洗好的衣服一起拿过来还给您。另外就是——”
    赵清雅摘下眼镜，朝陈佑深深鞠了一躬。
    “叔叔，谢谢您今天收留我！”
    “这是我最近一段时间，睡得最安稳的时刻了。”
    此时的雨已经停了下来。
    不过也已经进入夜幕时分。
    陈佑撑起捲帘门，微笑著同赵清雅道了別。
    只身步入夜色的的少女，连步伐也变得轻快了一些。
    说起来，自己也不过大她三四岁，却有一种她喊自己叔叔也觉得理所应当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自身的心理年龄所带来的影响吧……
    万家灯火，华灯初上。
    这里每一盏，都是为了归家的人而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