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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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津书院的秋日总能浸染出十二分的古雅,沈溪年加冠那天更是金桂飘香,红枫浸染,吉时吉地,天公也作美。
    青砖地面的庭院里,建院前便已然扎根在这里的两棵桂树缀满了一串串的金铃,微风掠过,细碎的花瓣被风扑簌簌地拂落漫天,抚过池面,飘进廊中,也落在沈溪年的肩头。
    裴度作为书院的先生,在书院里自然有暂时休憩的屋子,沈溪年早上被叫起来的时候,眼神都是朦胧迷茫的。
    他此时身穿素白色的绸衫,发丝不曾束起,却被裴度早上仔仔细细梳了好几遍,直到顺滑如丝绸,才垂着眼帘放开手。
    这场加冠礼并没有太多的世家勋贵在场,宾客也只有学院中文气斐然的先生们。
    年过古稀的林老鬓发如雪,腰杆挺直,身上复杂繁琐的礼服让老爷子看上去没有之前的和蔼亲近,反而多了几分肃穆。
    但也因为这件礼服的颜色太沉,太繁琐,压的林老更显清瘦嶙峋,瞧着当真应了外界传言的大病初愈之说。
    仪式虽简单,却步步讲究。
    林老握着沈溪年的手为他净手,岁月雕过的粗糙与细腻平滑的手指在水中交握,沈溪年低头看着铜盆中截然不同的两双手,忽然的,真正开始理解二十成人时的这场加冠礼,为什么会被身边人如此重视。
    这不仅仅只是为头发梳起发髻,戴上发冠,取一个表字那么简单。
    林老持冠轻覆在发间,动作缓慢而郑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它意味着被加冠者将成为一个能够承担家庭的成年人,代表了加冠者对晚辈的所有期许,也昭告着家族、名声、思想的传承。
    沈溪年垂眸听着,神情是难得不带笑意的肃穆紧绷。
    ——它意味着,有一位少年至此走到众人眼中,他会代表家族、代表师长、代表自己身后拥有的、支撑的一切,朝着更广阔更复杂的天地前进。
    二加皮弁冠时,沈溪年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廊柱后瞥了一眼。
    那里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是身穿青色常服的裴度。
    这样温柔又低调的颜色,让这个总是在各种场合都存在感十足的权臣全然融入了这场冠礼,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手中拿着一方素色的帕子,眸光温和地注视着沈溪年。
    ——它意味着,被加冠者从此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能为所追求的,所挚爱的,所牵挂的一切努力,直到寿命尽头,灵魂沉寂。
    第三项爵弁冠,林老将束发的玉簪轻轻插入沈溪年发间,看着身前的青年,林老的眼神有一瞬间不受控制的恍惚。
    他的视线掠过沈溪年看向不远处的外孙裴度,却并没有从裴度的面上眼中看到半分对他这个外祖的遗憾向往。
    当年那个记忆中追着他,一副小大人模样却惦记着红烧肉的少年早已经长大,被雕刻成如今冷硬却完美的模样。
    和从前一样,小少年的温柔包容只会给他在意的人,而他那因为自私抛弃他忽视他的外祖父,也早已失去了靠近他的资格。
    往事不可追。
    林老收回目光,心中叹息,定了定心神,注视向沈溪年,温声道:“溪年,我今日为你取字‘晞宁’,愿你如晨光初绽,安宁顺遂。”
    ——它意味着,加冠之后,沈溪年不再只是一个被保护呵护的晚辈、少年,而是可以反过来保护、支撑、呵护心上人的沈晞宁。
    他与裴度,不再隔着教导者的关系,而是一对真正的,平等的,对彼此抱有爱意的恋人。
    ……
    加冠礼后,沈溪年同林老及席间其他先生说了些寒暄话,而后便找了个缘由离开,找到了另一处院子里负手站在桂花树下的裴度。
    “扶光?”
    裴度转过身。
    加冠后的沈溪年换了一套深色的礼服,乌发被冠冕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间褪去了往日的青涩,多了几分成人的沉稳。
    他没有像是从前一样少年气十足地跳下台阶朝着裴度跑过来,而是耐着性子一步步走下台阶,缓步走向裴度。
    桂花的香气似乎更浓了,落在沈溪年的发冠上,像是撒了一层碎金。
    裴度看着沈溪年走近,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些微的酸涩到底还是寻到了缝隙,逸出来包裹住他的理智。
    他朝着沈溪年伸出手。
    沈溪年握住裴度的手,手指熟稔地交错贴相着裴度的手指,在裴度的手心找到自己的位置。
    绷了好一阵子,沈溪年此时面对裴度,还是忍不住勾起唇角,用颇有些戏谑地口吻地唤了句:“先生?”
    裴度一顿:“莫要促狭。”
    沈溪年却分明感觉到裴度握着他的手指收紧了一瞬,十分贴心地包容了某人的闷骚。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外祖为我起的表字?”
    裴度唇角扬起,手指指腹在沈溪年的指骨处摩挲,一下又一下:“嗯。”
    顿了顿,裴度侧首看向沈溪年,轻声开口:“晞宁。”
    原本其实没什么的,不过就是另一个名字,但被裴度这样叫出来,沈溪年却莫名生出一种极其亲密的不自在。
    他叫恩公表字的时候,恩公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沈溪年避开裴度的目光,软了声音,顺着话题往下说:“外祖说是取晨光初绽,顺遂安宁的意思,听上去寓意也很好。”
    两人的衣袖垂下,堆在牵着的双手间,素雅浅淡的青与庄重肃穆的深色逐渐贴近,纠缠交融。
    “对外如晨光明朗磊落,对内如静水般安宁笃定。”
    裴度看着身前的沈溪年,抬手抚过沈溪年发髻间的发冠,指节轻蜷。
    “你已经拥有晨光般的、可以驱散一切阴霾的生命力,所以,他更期望你也能拥有安宁般的沉稳力。”
    沈溪年抬眸,看到裴度弯起的唇角,看到裴度从眼底漫出的笑意,那种满含着一点点溢出来的柔软,让裴度的眼角眉梢俱是温柔。
    “不过刚,不过柔。”
    裴度的目光从沈溪年的耳尖到心上人泛红的眼尾,慢慢向下,掠过挺直的脊背,与他紧紧交握的手指,最终又落回到那张不论何时何地不论看过多久,仍旧会让他心生缱绻的脸上。
    “外晞内宁,君子不器。”
    沈溪年瞬间明白过来。
    沈溪年,是曾经的谢惊棠拜遍神佛求来的遇水化溪,健康长寿;
    而晞宁二字,则是裴度一次次在纸上书写,又一遍遍觉得不够完美的妥帖,是他放下对外祖父的心有芥蒂,与这位长辈反复讨论,慎重斟酌过后落定的爱意与期望。
    林老其实算是一个很倔很固执己见的小老头,文人总有几分傲气比的,更别提是林老这样在江南逃离遍地的学院创始人。
    他既然提出想要给沈溪年加冠取字,定然会尽心尽力,但若是裴度想要建议或是干预沈溪年的表字,必然会引的这位小老头发脾气。
    即使林老因为从前心有愧疚,如今又有求于裴度而低头接纳裴度的行为,想来态度也不会太好。
    沈溪年不知道裴度是怎么说服林老的,但他却从裴度的坚持中看到了裴度的遗憾。
    沈溪年抬起另一只手,弯着眉眼,十分亲昵且大胆地按上了裴度的眉心。
    “瞧瞧,眉头都是蹙着的。”
    “好好上课,我先回家给咱们扶光先生准备一个大惊喜。”
    裴度显然还不是很习惯沈溪年加冠后就像是打开了什么桎梏的大胆,但他并没有躲,而是试着去习惯两人间逐渐褪去从前上下教导的关系,温声应了。
    察觉到裴度态度的变化,沈溪年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嗯……加冠真好。
    如果能明天就成亲,那就更好了。
    ***
    裴度自幼便不是天真烂漫的性子。
    但偏偏,他就是因为沈溪年的一句话,在之后上课时都一直保持着极好的心情。
    即使有学生来问了繁琐且并没有对错的问题,他也仍旧能挂着笑容解答,完全不复之前的言辞犀利——学生们今日在离开前,都在议论“谢先生”今日的好说话。
    原来含着期待与温柔看待世间人与事的时候,当真会变得极宽容。
    裴度甚至觉得,碎石小径旁的野花也甚是可爱。
    抱着这样的温柔与期待,裴度走下马车,自宅院外一路往里走,但直到跨进内院,也没看到沈溪年的影子。
    裴度不禁加快脚步。
    他伸手推开寝室的房门,一只圆滚滚的小鸟扭过头,拍打着翅膀毛茸茸地朝着他径直飞过来,而后翅膀一收,落在裴度的手心。
    裴度的唇角立刻勾起:“今日怎的想做啾啾了?”
    临近商会大聚,沈溪年最近的各种应酬与事务繁多,忙的不可开交,晚上握着裴度的手倒头就睡,甚至没有精力小小折腾喝点荤汤什么的,更别提在白天变成小鸟的样子躺平休息。
    沈啾啾扭头轻啄了一下裴度的手指尖尖,圆乎乎的身体一扭,把自己的长尾羽搭在裴度手心:“啾!”
    裴度看懂了小鸟的意思,但他哪里舍得握小鸟的漂亮尾羽,只用手指虚拢着,然后跟着沈啾啾飞的方向往桌边走。
    小鸟团子在半空飞出一条弧线,用翅膀拍拍裴度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裴度自然看见桌面上放着什么,堆出了一个不算小的小山尖尖,用一方锦缎料子遮着,倒是与白日里沈溪年加冠礼上的纹样有些相似。
    沈啾啾见裴度落座,转身姿态矜持落在桌面上,蹦蹦跳跳着走了两步,鸟喙叼住桌上的锦缎帕子用力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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