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离开酒庄

    绝望的费伊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向着黑袍人许愿。
    “我向你许愿。我想活下去。”
    “你的愿望，我收到了。”
    猩红的阵法将两人的灵魂连接在一起。
    “契约达成，你马上就能健康地活着。记住，我是无所不能的愿望师，只要你能付出代价，我就能完成你任何愿望。”
    黑袍人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费伊第二天醒了过来，他感到身体格外地轻松，他脸颊红润，十分精神
    明明昨天还病重到不能呼吸的他，今天竟然能下地走路。
    费伊的身体情况前所未有的好，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他跑出了房间，在种满了葡萄的果园里肆意奔跑。
    这是他第一次能跑能跳，能肆意感受着这世间一切的美好，他就像只出笼小鸟一样，快乐地翱翔。
    费哈娜为费伊高兴。
    “你成功渡过了一次鬼门关，费伊。以后你一定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愿光辉庇佑你。”
    费伊病好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费伊长相俊美，出身矜贵，他被不少贵族看上，每天都有人上门拜访费伊。
    费伊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健康生活。
    但这一切并不是黎明，而是噩梦的开始。
    沉醉于美好现状的费伊，入夜后，再次遇到了黑袍的愿望师。
    费伊先是讶异片刻，随后冷静下来，对着黑袍人露出一个礼貌的笑。
    “谢谢您治好了我的病，您这次是来收取代价的吗？”
    愿望师点头，他的黑袍与背景的阴影融为了一体。
    他宣布道：“你获得健康的代价我已经想好了，将会用你亲人的不幸支付。
    祝您新生愉快，费伊阁下。”
    说着，愿望师离开了。
    费伊惶惶不安。
    起初，费伊还因为这个代价而焦虑失眠，但等了一周，他都没发现亲人遇到灾厄，便以为这一切都是唬人的。
    费伊也就放松了下来。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虫之谷的魔物盯上了费伊。
    费哈娜因此带兵讨伐魔物，然后费哈娜失踪了。
    费伊的父母因为思虑过度一夜白发，双双病倒身体素质急转直下，甚至半夜休克，要不是费伊放心不下父母正好路过，或许他就要与父母天人永隔了。
    费伊这才想到，这些，就是他健康的代价。
    他红着眼眶：“你出来，愿望师！你把姐姐还给我！把我父母的健康还给我！你还给我！”
    黑袍的愿望师如愿出现，他的声音透过黑袍传来。
    “你要向我许愿吗？”
    费伊没有选择：“是的。我许愿，把我的姐姐、把我父母的健康还给我还给我！”
    愿望师：“好哦，看在你是老客人的份上，这次给你打个友情价。”
    他取走了费伊的一只眼睛作为报酬。
    愿望师：“你父母明天就会恢复健康，你姐姐的灵魂我已经保住了。但她的身体没了，你需要为她制作一副身体。”
    瞎了一只眼睛的费伊，气质已经变得冷漠阴沉。
    “我要怎么才能为她制作身体，告诉我。”
    愿望师：“你要向我许愿吗？”
    费伊：“是的，我许愿，我许愿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够制作出适合姐姐的身体。”
    愿望师让费伊转职成了傀儡师，这个职业能为他的姐姐制作身体。
    他取走了费伊的双腿。
    成为傀儡师的费伊，日日夜夜练习制作傀儡，一刻也不敢停歇。
    然而无论制作出多少具傀儡，费伊发现，这些空有人性外表的躯壳并不能够顺利容纳人类的灵魂。
    它们无法成为费哈娜的身体。
    他需要更强大的躯壳。
    费伊：“愿望师，我要怎么才能制作出，能容纳我姐姐灵魂的强大躯体？”
    黑袍的愿望师有求必应：“你要向我许愿吗？”
    费伊：“是的，我许愿。”
    愿望师告诉了费伊方法——需要一千具健康又强大的傀儡，再将它们融合成一具，就能制作出最完美的傀儡身体。
    愿望师收回了费伊的健康，费伊不得不把自己也制作成傀儡，延长生命。
    费伊失去了双腿，失去了眼睛，失去了健康，失去了姐姐……
    他变得一无所有。
    他别无选择，只能开始制作一个又一个傀儡。
    从他讨厌的叔叔，到无辜的贵族们，再到效忠贵族的战士，骁勇善战的佣兵……所有人都在他的执念下，变成了没有灵魂的傀儡。
    帮姐姐制作身体，让她回来，已经成为拉住费伊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就是这个渺茫的希望，让费伊一直在痛苦中活下去。
    “我有错吗？”
    倒在酒庄地板上的费伊，哭着询问。
    “我有错吗？我只是想要健康，想要我姐姐好好的，想要一个美好的家庭。怎么到了最后，竟然变成这副样子。
    我没想这样的……”
    他有什么错呢？
    就算有错，他也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把我的核心还给我，我还要制作姐姐。我还剩300具傀儡，只要再制作出300具傀儡，我就能让我姐姐回来了。”
    费伊哭着哭着，开始剧烈地咳嗽。
    咳着咳着，他忽然变得呼吸困难。
    他双手死死掐着喉咙，试图让空气进去，然而却于事无补。
    洛白手上的傀儡核心像蜘蛛网一样碎裂，这种脆弱的核心需要好好储存，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很显然，费伊的核心快碎了。
    费伊的脸色一片灰败，他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变得僵滞。
    这次，他好像真的快死了。
    仅剩下单只眼睛的费伊，忽然看到了一阵光。
    他看到了他的姐姐正穿着华丽的舞会服装，邀请他跳舞。
    ——费伊，过来——
    ——我来接你回家，费伊——
    费伊笑笑，向着幻影伸出手。
    他的意识远去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代，在挂满了葡萄藤的野餐垫上，被姐姐投喂葡萄。
    阳光很温暖，葡萄很甜。
    费伊永远地睡了过去。
    原本还在跳动着的傀儡核心变成灰色的石头质地，裂成了一块又一块。
    傀儡师费伊的身体没有了温度，躺在地上，只是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系统提示：【叮！任务‘意想不到的酒庄傀儡师’完成，任务更新为‘费伊的证明’。】
    【任务描述：你似乎找到了费伊尸体的线索，请回到现实，找出费伊的身份证明。】
    信息栏里跳出了任务刷新的提示，但洛白暂时没有心情去看。
    他看向破烂的费伊身体，只是发出无声的叹息。
    沈帝走到洛白身边，轻轻拍了拍洛白的肩膀。
    “别难过了，我们等下把他的身份证明带回给他的姐姐，也算是了却他的一个心愿吧！”
    洛白颤了颤睫毛，最终点头。
    两人缓缓从流淌着红酒液的酒窖中走出。
    空气中弥漫着葡萄酒香，他们的晚会服装都被染上了些许红。
    洛白白色的礼服被染上了酒红色，潮湿的面料黏在皮肤上，透出了几小截白皙。
    沈帝抬手，一手搭在了洛白的后背，没有移开，却也不敢乱动。
    离开场景的光门出现在眼前。
    离开之前，洛白最后看了一眼倒了一个舞会厅的傀儡们。
    华丽的喧嚣落幕，归于现实的，唯有一片废墟。
    *
    从任务场景中出来，洛白和沈帝穿回了两人的职业服装。
    沈帝搭在洛白后背上的手，并没有松开。
    洛白的思绪大概还沉浸在记忆副本里，没有注意到沈帝的动作。
    宽阔的手掌触碰着洛白单薄的肩膀，连力气都不敢用一下。
    两人重新走过废墟舞会厅，再从员工通道上到二楼。
    任务中华丽的装饰品，此刻全都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打开走廊尽头房间的门，沈帝用大剑劈开了书架，黑暗的密道就出现在两人眼前。
    和副本中一样，沈帝走在前面拉着洛白的手腕，洛白则用净化光环照明。
    说起来，净化光环这个技能最普遍的应用场景竟然是照明，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吧！
    走过10分钟左右的长廊，目的地通向最里面的密室空间。
    宽阔的房间中左右堆满了木制葡萄酒桶，房间中央的大床上，变成傀儡的费伊正朝天躺着，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死不瞑目。
    周围，费伊制作出的傀儡们一个个七扭八歪地倒在他的身边，似乎簇拥着圣主的虔诚信徒，陪着圣主一起殉葬。
    如果不是知道这些是傀儡，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是邪教仪式一样。
    沈帝碰了碰倒在最前面的大胡子费德里克的傀儡，费德里克的身体被沈帝触碰后，变成沙粒状风化了。
    哪怕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傀儡，也敌不过时间的流逝。
    洛白看了周围一圈，没有发现这些傀儡们的灵魂。
    他们或许已经没有执念了。
    在费伊死亡的那一刻，傀儡们的仇恨与愤怒都已经跟着一起烟消云散。
    沈帝踏过一地的沙子，来到费伊傀儡的身前。
    他试图去拿费伊双手抱着的傀儡核心。
    费伊傀儡忽然转了个脑袋，一只空洞的绿色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沈帝和洛白。
    就算是沈帝，也被吓到人往后退了一小步。
    费伊两条纤细的胳膊死死抱着自己的核心，怎么都不松开。
    洛白抬头，就见失去了双腿和眼睛的费伊亡魂，正飘在他傀儡身体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