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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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暮安看来非常难办的事,墨时衍果然很快给他解决了,在会展中心投了笔资金,刘经理便亲自给暮安打了通电话,表示到时候的画展他们将会全力配合,一切都以暮安的意向为准。
    很快的,暮安顺利修满学分,并且在寒假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就提前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正式学成归国,开始筹备个人画展。
    芜山矿产开发项目原本就只是个噱头,暮安专门跟墨时衍表达过自己的想法,老宅是爷爷留给他的,既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已经被处理干净,那他希望替爷爷守好老宅。
    至于那座水晶矿,他其实不太在意。
    墨时衍完全尊重他的决定,以墨氏名义宣告矿产开采项目将无限期搁置。
    一个月后,暮安的首场个人画展《溯光》在港市会展中心正式开幕。
    溯光,意为追溯时光,所有画作均为暮安一个人完成,大致按照完成时间依次展出,能明显从一开始画作上的青涩稚气感受到他的一步步成长,最后在主展厅正中央放置的几幅是他最满意的画作,其中还包括从墨时衍办公室借过来的那两幅。
    每幅画都代表着他某一阶段的心境和情绪,正是一点一滴的成长,才铸就了今天的他。
    开幕当时甚至比当初他们团队上次在这举办的那一场更加盛大,场地因为得到墨氏赞助大了接近一倍,装潢更显低调奢华,由于暮安已经因为国际金奖名号在业界展露头角,很多人慕名而来,其中不乏很多业内人士和爱好者。
    展厅内人头攒动,名流云集。
    暮安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在二楼往下看了眼就开始紧张,扭头想再回休息室躲会,阿秋直接拎着他后领揪了出来。
    “an,你要去哪?下面那么多人等着呢,你等会还要上台讲话,你最好现在就下去迎宾!”
    阿秋纯属来给暮安帮忙,画展筹备事情太多,暮安一个人也应付不来。
    今天暮安穿了身得体的定制礼服,他自己整了整衣领:“知道了知道了,我准备下去了。”
    阿秋拉着他下楼:“那就赶紧去,还磨蹭什么呢。”
    暮安摸了摸自己领口,指给阿秋看:“我领结找不到了,可能落在休息室了。”
    阿秋握着流程表:“我让人去帮你找,你今天是主角,这种小事用不着你亲自动手。”
    说着便把暮安推进了人群中,暮安几乎瞬间便被几人围起来,还有几家媒体开始劈里啪啦拍照。
    暮安脸上挂着柔和笑意,拿了杯香槟,一一跟来宾碰杯打招呼,没一会就感觉脸上的笑容都快僵掉。
    顺着人流又走到一群人面前时,手上的酒杯还没来得及碰上,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开始打趣:“哟哟哟,暮大画家来跟我们碰杯了,荣幸荣幸,快点都凑过来!”
    暮安抬头,见墨轩竹笑嘻嘻的看着他。
    一旁的宋愿和姜兴澜非常捧场,欠兮兮地都把酒杯凑过来,还特意将杯口往下放放,一脸敬意。
    “大艺术家,您好您好,失态了。”宋愿说道。
    “久仰大名啊,没想到今天能一睹您真容,您不仅作品好,人品也没得说,朋友肯定很多吧?”姜兴澜问道。
    暮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点,眼睛都弯成两道月牙:“我不是让人给你们留了vip座吗,你们怎么还跟人堆在这站着等。”
    墨轩竹看了眼周围熙攘的人群:“上面人少,没什么意思,下面多热闹,刚才我还听见好几个人在疯狂夸你,差点没给我笑死。”
    暮安好奇:“他们说什么了?”
    墨轩竹:“说你是有史以来获得金奖最年轻的选手。”
    宋愿:“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赋型。”
    姜兴澜:“堪比尼采梵高毕加索……”
    暮安眼睛瞪圆,赶紧打断:“停停停,这么多人看着,大白天别说梦话。”
    姜兴澜不服:“那怎么了,看着就看着呗,今天不就是来看你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比别人强好吧,你俩说是不是?”
    宋愿点头:“是。”
    墨轩竹满脸无语,刚想抬杠,被宋愿眼神警告了下,跟着点头:“是是是。”
    暮安正跟几人闹着,一抬眼却见许昔辰从人群不远处过来,他表情明显僵硬了瞬。
    许昔辰倒是面色平静,跟他碰了碰杯:“恭喜你。”
    暮安礼貌道:“谢谢。”
    许昔辰目光在他脸上轻轻扫过,已经很长时间没见。
    但是如今的暮安看起来比上次见面像是又变了些,在这样喧闹的名利场也能自信从容,整个人从头到尾都透着股温柔大气的沉淀,眼神也明亮笃定,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被悉心珍爱后焕发出的动人光彩。
    像是和墨时衍在一起时间久了,身上也染上些相似的独特气质。
    许昔辰问他:“学业已经完成了?”
    暮安:“嗯,很顺利的提前毕业了。”
    许昔辰:“那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这话的语气仿佛只是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暮安脸上无意间流露出些幸福神态,说道:“有点累,但是很充实,很好啊。”
    “那就好,”许昔辰有些释怀的笑了笑,“希望你以后也一切顺利。”
    暮安也笑了笑:“你也是。”
    听着两人奇奇怪怪的对话,墨轩竹跟宋愿低声嘀咕了几句,宋愿蹙着眉思索了会,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暮安好奇凑过去:“怎么了?”
    墨轩竹神色认真:“我刚才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以后辈分到底该怎么论啊,”墨轩竹看着暮安,“你和时衍哥要真结婚了,那我该叫你弟弟,还是嫂子?”
    暮安耳根微微涨红:“……”
    墨轩竹盯着他催促:“你觉得呢安安?”
    暮安压低声音:“叫名字!”
    墨轩竹:“那不行,重要场合还是得有礼数,我对你直呼大名时衍哥不得治我,我看就这样吧,在外面叫嫂子,在家叫弟弟,时衍哥不在的时候我再叫你安安,怎么样?”
    暮安听不得“嫂子”两个字,要是再严格论起来,他岂不是还要自己叫自己一声嫂子。
    有种道德观念猝然崩塌的慌乱,暮安扔下句“随便你”,说完端着酒杯赶紧溜了。
    二楼有几个vip贵宾,暮安一迈进去就先看到了盛泽翊和余浅。
    盛泽翊招招手让暮安过去,一边揉他脑袋一边跟旁边几个人介绍:“我说了这我干弟弟,你们几个还不信啊,我从他穿开裆裤就认识他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暮安气得把他手拉开,冲着余浅瘪瘪嘴,余浅赶紧给他整理好发型。
    暮安还不忘反驳:“我当时都六岁了。”
    才没穿开裆裤。
    盛泽翊一听乐不可支:“我就是个夸张比喻,还跟我抬杠,我今天可是准备买你几幅画的。”
    暮安来了精神:“几幅?”
    盛泽翊对另外几人道:“这样吧,我先来开个好头,一楼除了不对外售出的,有多少我全都包了。”
    一人笑道:“这还不知道价格呢,盛总就出手这么豪气?”
    暮安也跟着道:“那我可开高价了?”
    盛泽翊无所谓:“随便开,干哥哥出得起。”
    暮安美滋滋地给阿秋发了条消息,热烈庆祝开幕式还没开始就已经迎来开门红。
    余浅见他笑意藏不住,柔声问他:“这么开心呀?”
    暮安用力点头:“开心开心,嫂嫂你和泽翊哥都对我真好,我以后一定孝顺你们。”
    余浅哭笑不得:“画展办得这么成功,现在是不是最大的心愿也都完成了?”
    暮安眼睛眯起来:“没错。”
    余浅颇为爱怜地摸了下他的头发,也为暮安如今取得的成就感到喜悦,但此刻看着他,眼前不由自主回想起当初那个坐在婚宴门外落寞孤单的身影。
    在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人,明知前方可能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悬崖,却还怀着一腔孤勇跳进去,稚嫩的胸膛中怀揣着再多的惶恐不安,却从不与人言说,只自己默默忍受。
    虽然不知道暮安独自出国那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好在兜兜转转,事情最终有了好的结果。
    余浅笑着问:“那,和当初喜欢的人最后怎么样了?”
    暮安愣怔住,似乎对余浅还记得这件事感到惊讶,看见他温柔的笑意,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也弯了下唇角,小声告诉他。
    “在一起啦。”
    *
    距离正式开幕还剩不到半小时,阿秋还没找到暮安的领结,先把他从贵宾室又揪出来,让他回休息室再重新整理发型和服装,最后顺一遍演讲稿,为等会的发言做准备。
    暮安才推开休息室的门,却见窗前站着道熟悉身影,看见他进来后挂断电话,冲他远远招了下手。
    他立即兴奋的跑过去,一边喊“哥哥”,一边扑到墨时衍怀里。
    墨时衍把他抱起来:“晚了么?”
    暮安忙道:“不晚不晚,还没开始呢,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让人叫我一声?”
    墨时衍抱他到沙发上坐下:“刚到,准备的怎么样?”
    暮安诚实道:“词倒是都背下来了,但是人比我想得多多了,我现在好紧张,怕等会要忘词。”
    他今天还稍微化点了妆,皮肤好所以没打很厚的底,只是薄薄涂了一层,嘴唇上应该也涂了东西,在灯光下是健康的水红色,显得异常柔软水润,像是泛着层蜜似的光泽。
    墨时衍抚了把他耳侧的头发:“有多紧张?”
    “特别,”暮安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你试试,我心都要跳出来了。”
    掌心下的心脏的确在扑通扑通快速而鲜活的跳动着,大掌顺势收拢,在他胸前轻柔扫过。
    暮安顿时抖了下,往后一缩,把自己衣服拉紧,戒备的盯着他:“你干嘛啊。”
    昨天晚上弄的,他现在还敏感着,这会儿学着上次墨时衍给他贴的,也自己在胸前贴了两个阻隔贴,还专门仔细照着镜子看了好几遍,确认看不出痕迹。
    但是被碰一下还是觉得难忍,酥酥麻麻的痒意袭来,他觉得墨时衍肯定是故意的。
    墨时衍:“还疼?”
    暮安气恼:“你还问?不然你也让我咬一咬,而且你还不光咬,还吸……”
    喝奶似的,可他又没有。
    墨时衍看他小脸气嘟嘟的,捏着他脸颊靠近,呼吸声都沉了沉,盯着他问:“不爽么?”
    暮安两眼瞪大,漂亮的浅色瞳孔中倒映出一张放大的俊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模样,怎么能问出这么下流的问题。
    他两只手使劲推了下,别开脸,耳根几乎一直烧红到脖颈间,幸而被贴着颈间垂落的发尾遮盖住。
    “才没有……”
    墨时衍撩开他系得板板正正的衬衫领口,果然在雪白的肌肤上看到些斑驳红痕,低了低头,颇为爱怜地在上面轻轻吻了下。
    被困在怀中的omega顿时不由自主浑身发颤,口中随之发出闷哼。
    墨时衍对他的身体反应了如指掌,没太过分,湿热气息覆盖在上面厮磨了会便抱着他扶正,给他把领口重新遮好。
    想到被这样一身规整严谨的正装紧紧包裹住的身体上满是自己留下的痕迹,一种饱胀充盈的满足感便会盈满全身。
    “乖孩子不准撒谎,”墨时衍眼尾眯了下,“再说一遍?”
    暮安身体发软,抿着嘴唇不愿出声,生怕自己叫出来,只是使劲摇摇头。
    墨时衍纵容道:“好,没爽。”
    说罢将omega在腿上颠了颠,眸中带着点笑意:“还有二十分钟上台。”
    暮安看了眼他的腕表,赶紧点点头。
    大掌摸了摸他后背,缓声道:“回去再收拾你。”
    暮安听见这话,怕得下意识夹紧双月退,眉头都皱起来,用一种极其委屈的表情看着他,嘴唇无意识向下撇了撇。
    墨时衍看他一脸可怜样,抬起他下巴,含住两瓣果冻似的嘴唇轻轻吮着亲了会。
    很甜,唇釉好像也是荔枝味。
    松开时暮安微微气喘,赶紧又去看时间,还有十分钟。
    他冲着墨时衍舔了下唇瓣,忙问:“你把我的妆蹭脏没有?”
    墨时衍给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下,除了嘴巴更红了点,眸色更水了点,其他没什么差别。
    “没有,”墨时衍问他,“还紧张么?”
    暮安喘了两口气:“现在好像还好。”
    甚至被墨时衍搞来搞去,他都快忘了还要上台这事。
    墨时衍像是专门来给他放松的,宽慰他道:“小时候一个人进比赛场都不紧张,等会只是上去说几句话,讲错也没关系,是你的画展,没人能听得出来。”
    暮安眼睛亮了下:“真的吗?”
    “真的,”墨时衍哄他,“不怕。”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阿秋匆忙跑进来,把领结往沙发上一扔,什么都没看见似的,扔下句“戴上快点出来”,然后又把房门关了。
    暮安从墨时衍腿上下来,自己手脚麻利的把领结戴上,准备直接跟着出去时,被身后人拉了把,一双手抬上来给他把领口的黑色蝴蝶结整理板正。
    暮安抬着头看他,忽然提醒道:“你还没给我加油。”
    墨时衍帮他整理好后,在他头发上摸了摸,神色专注柔和的看着他,说道:“加油,宝贝。”
    暮安用力点点头,压着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随后打开休息室的门,挺直脊背走出去。
    墨时衍站在后台的阴影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那道纤细身影,看着他一步步往前走,走到了鲜花和掌声中去。
    *
    暮安的开幕致辞真诚又谦逊,自然赢得满堂彩。
    画展结束后,他对外售出的作品几乎全部卖空,除此之外暮安还特意留了几幅对他有特殊含义的,不管价格再怎么高也不卖,神秘兮兮的说自己另有用途。
    而那几幅画在画展结束后就直接被运送去了福利院,以赠送的名义捐献。
    事实上墨时衍一直在持续资助着那家福利院,并且每年不断扩大资助范围,就在前不久结束的港市企业家评选中,他已经以卓越的商业成就和对港市显著的公益贡献高票当选榜首,在各种意义上接替了墨老爷子的生前志愿。
    而他今年也才刚满三十岁,未来不可限量。
    画送到之后,暮安也让墨时衍专程陪他回来一趟。
    又是许久未见,李院长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头白发,看见暮安后依旧笑容慈祥,把两人迎进办公室,一人倒了杯热茶。
    “确实长大了,安安,你送来的画我已经找人收起来了,”李院长颇有些自豪,“听说现在值钱得很,你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你这孩子有出息,那时候你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很乖很懂事,特别有主意。”
    暮安看了看这间老旧办公室四周的环境,居然还是那个破旧的电视机,简单的双人沙发,以及质朴到近乎简陋的办公桌。
    李院长衣着也很朴素,可在外面走廊上疯跑的孩子们却光鲜亮丽,被养得白白胖胖,一看就是被院长和老师悉心呵护着长大。
    “您怎么也没换台新的电视机,”暮安问道,“我不是也让人把一部分收益捐给慈善基金了吗?院里难道没有收到吗?”
    李院长笑着道:“收到了收到了,我给孩子们买了批新的课桌椅,等会带你去教室看看,现在比你当时在的时候条件又好了不少呢,墨总每年捐来的钱都用不完,还又新盖了两栋楼,正装修着呢,明年能就能接更多孩子过来了,我还打算再多招一批新老师过来,要求多才多艺的,能教孩子们唱歌画画,或者跳舞,最好也能像你一样从小培养……”
    说起孩子们的事李院长话头就停不下,暮安也听得很有兴趣,时不时帮着出点主意,需要用钱的地方就看一眼坐在身旁的墨时衍。
    墨时衍应声,他便对李院长眨眨眼:“没问题,院里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我哥,您可以尽管开口,不要客气。”
    墨时衍手臂一直很随意地搭在他后腰处,两人姿态不用言说也能看得出异常亲昵,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李院长虽然不关心外界绯闻,可暮安和墨时衍的事他还是很关注的。
    “你们应该也好事将近了吧?”李院长笑容可掬,“到时候可得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得代表院里给你们包一个大大的红包,这是多有缘分的喜事,院里必须也得跟着沾沾喜气。”
    暮安不好意思地偷偷戳墨时衍手臂,墨时衍笑了笑:“一定。”
    李院长看起来比他们两个当事人还开心:“那我得提前祝贺你们一声,就祝你们长长久久,百年好合吧。”
    暮安脸颊红扑扑的,甜甜笑了下:“谢谢院长。”
    外面一群小孩忽然把办公室的门撞开了,也不知道听懂了什么,三五成群,一个接一个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暮安和墨时衍开始扯着嗓子叽叽喳喳:
    “长长久久——”
    “百年好合——”
    “新婚快乐——”
    “早生贵子——”
    不知道谁教的祝福词,李院长听得哭笑不得,把说早生贵子那个拎着后衣领揪出去了,追着几个调皮的小兔崽子挨个赶回教室。
    屋外天色逐渐阴沉下来,室内光线忽然变暗,像是快要下雨的前兆。
    这么多年过去暮安还是对此感到很兴奋,直接从沙发跑到窗台边往外看,甚至打开窗户伸手出去接了会。
    只接到了满手的风。
    墨时衍也走到他身边,在他身后站着。
    窗外还是那棵枝繁叶茂的玉兰树,只是现在还没开花。
    记忆像是在一瞬间疯狂被抽离着往回拉,拉到十五年前的暴雨天。
    墨时衍第一次站在这个窗台前,透过窗户看到在树下的身影,很小很小的一个,穿了件黄色小雨衣,背后托着条长长的尾巴,一个人在雨地里忙忙碌碌。
    “哥哥。”
    耳边传来轻柔的喊声,他朝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树下的身影已经站到了他旁边。
    好像只是一转眼,居然就已经长这么大了。
    暮安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下:“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
    两只手十指紧扣,从办公室内出来。
    上课铃已经打响,走廊上喧嚷的孩子们也都乖乖回到了教室。
    暮安边走边给墨时衍介绍,他以前在哪上课,在哪睡觉,在哪吃饭,又偷偷躲在哪一声不吭地画画。
    虽然在这呆的时间并不长,但暮安对那段记忆印象很深刻。
    从楼内出来,外面风吹得有点冷。
    墨时衍敞开外衣将身侧的暮安拥进怀里,暮安便也顺从的搂住他的腰,将他的怀抱当成个温暖的避风港。
    “之前每次下雨我就喜欢坐在这里看,”暮安指了指一栋有些年头的宿舍楼,“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你把我从雨里一把捞回来,还跟我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
    墨时衍夸他:“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暮安得意的挑眉,“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墨时衍不知道从口袋里掏出来什么,牵着他的手指套了上去:“那还记不记得这个。”
    暮安看了眼自己无名指,上面原本戴的素色戒指竟然刚刚被替换成了个更加奢华漂亮的婚戒,周边镶嵌着一整圈闪闪发亮的钻石,闪得他眼前发晕。
    两人约好了要等暮安毕业之后就结婚,可是这段时间暮安一直在忙活个人画展的事,却不知道墨时衍什么时候又去定制了两枚婚戒。
    他把另一枚放进暮安手心,低声哄道:“给我戴上。”
    暮安眼眶一阵阵发热,把戒指给墨时衍套在手指上后,直接扑到他怀里抱住。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啊,我怎么又不知道……”
    墨时衍用下巴在他发顶蹭了蹭:“昨天刚拿到,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喜欢么?”
    暮安声音闷闷的:“喜欢喜欢,我好喜欢。”
    墨时衍捧着他脸颊抬起来,见他眼圈周围发红,温热指腹在上面轻轻抚过:“喜欢戒指,还是喜欢哥哥?”
    暮安不假思索:“都喜欢,最喜欢哥哥。”
    他在墨时衍下巴上亲了亲,眸中闪着动情的水光:“虽然已经说过很多很多遍了,但是我怕你有时候还是会不记得,所以还是要再说一遍。”
    他神色很认真,像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我最爱最爱哥哥,全世界第一爱。”
    墨时衍笑了下:“嘴巴这么甜。”
    暮安小声嘀咕:“一直都很甜。”
    墨时衍在他唇上尝了尝,的确很甜,便道:“那哥哥就比你的爱再多一点点。”
    暮安满意了,又被拥着往前走,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刚刚那棵玉兰树下。
    “我还有个问题,”暮安看着身侧人,眼中满是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上我的?”
    这个问题墨时衍也不止一次回想过,答案是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点。
    或许那份毫无保留的,浓烈极致的爱是一条绵长没有尽头的路,暮安只是平稳地走在上面,走着走着,便长大了。
    等到发觉路旁开满鲜花的时候,香味已经浸染他全身。
    “你呢?”墨时衍问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暮安支吾半天,发现自己也讲不清,便开始转移话题:“那你有没有感到后悔过?”
    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墨时衍,心中竟然对他的答案有几分紧张。
    墨时衍:“有。”
    暮安脸一垮,看着像是要哭:“你说什么?你居然后悔了?”
    墨时衍抱住他,无奈的抚摸着他脸颊,轻声道:“后悔让你离开我,整整两年。”
    暮安愣了下,没想到他已经对这件事完全看开,甚至大部分时候觉得墨时衍做的决定很对,如果没有当时被逼的那一下,他说不定还没办法成长到今天这副自我满意的模样。
    可过去的时间越久,墨时衍却越对当时的选择后悔,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感到后怕。
    他只能庆幸暮安只身在国外,并且在两年没有见面的情况下对他的感情依旧没有变淡,否则如果暮安真的在外面有了新的喜欢的对象,真的谈了恋爱,再带回来个alpha说要结婚,他大概真的会发疯。
    暮安看不懂他眼底复杂的情绪,便主动在他唇角亲了下:“没关系哥哥,你是为了我好,我都明白。”
    墨时衍摸了摸他微凉的脸颊:“很乖。”
    暮安哼哼两声:“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墨时衍:“没有。”
    “我都还没说完,”暮安道,“我后来想,你那时候把我送到叔父叔母家里后回到美国,难道就没有想过干脆不再回来了吗?反正墨氏在那边也有产业,你也还有没完成的学业,如果你不回来的话,应该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去追求你自己的梦想吧,就不要管墨家这堆破事了。”
    也不要管我了。
    剩下半句他当然没有说出口。
    墨时衍眸色很沉,深深望进他眼底,时间仿佛停滞住几秒钟,随后回答道:“从来没有。”
    听到如此笃定的答案,暮安心里早已经酸软成一片,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问:“为什么啊?”
    墨时衍凑近过去,在他微红的鼻尖上轻轻碰了碰。
    “因为知道,你在等我。”
    -
    老爷子刚去世那几天,消息全方位封锁。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墨时衍只来得及把暮安匆匆安置在叔父叔母家中,就跟着赵舟赶往美国,处理老爷子身后事以及遗产分配股权继承和一堆集团内部焦头烂额的事,那几天他过得昏天暗地,根本没时间伤心。
    陌生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原本没打算接,周遭一团乱,赵舟在喊他过去签几个文件。
    但是来电像是国内的,他还是接起来,嗓音透着股难掩的疲惫沙哑:“喂,你好。”
    对面没人说话,只有极其细微的抽泣声。
    墨时衍几乎瞬间便知道是谁:“安安。”
    不用看也能知道那张雪白的小脸上此刻肯定满是泪痕,抿着嘴唇倔强地不发出声音,只睁着双漂亮的琥珀色大眼睛扑簌簌掉眼泪,光是想象就觉得心口一阵阵揪着疼。
    “怎么哭了?”
    远隔万里,想见见不到,想把他抱在怀里哄哄也没办法,只能听着不会讲话的小动物一样悲痛欲绝的哭声。
    “安安,打电话是要讲话的,不然哥哥看不到你,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墨时衍声音放得很轻柔,哄着他,“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么?”
    那边传来几声很轻微的呼吸声,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说。
    墨时衍静静等着,又喊了声:“安安。”
    可是直到电话突然挂断,也没再听到暮安的声音。
    墨时衍坐着没动,听着里面一群人还在大声争论着遗嘱内容,他只觉身心疲惫。
    赵舟又喊了他几声,见他只身坐在空荡荡的长廊上,便朝他走过来。
    “少爷,不进去吗?”
    墨时衍靠在墙上闭了闭眼:“等会。”
    赵舟知道他这段时间很累,再三思量,提议道:“其实律师那边的建议不是不能考虑,不回国的确会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老宅和港口大不了就不要了,没什么所谓。”
    这些东西对墨时衍没有太大意义,他很早就跟着老爷子离开港市,跟墨家其他几房更是没什么感情,按照律师说得舍弃部分遗产,在这边墨时衍能继续完成学业,做想做的事业,不必把所有重担背到自己肩上。
    赵舟在耳边劝说,墨时衍没听进去几句。
    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忽然挂断的电话,在想暮安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离开得太过匆忙,都没来得及多交代他几句。他还那么小,一个人寄住在别人家里会不会感到不自在?晚上还会不会吓哭?他是心思很敏感的小孩,会不会误会自己把他送给别人,不要他了?
    正想着,蓝悦的回电打了过来。
    暮安的电话刚挂断他就立马给墨成霄和蓝悦打了电话过去,可国内时间很晚了,一时没人接听。
    他立马请两人现在去察看一下暮安的状况,自己会一直在这边等待,蓝悦连忙应下。
    随后墨时衍才转头看了赵舟一眼,眼底已经冒出些红血丝,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赵舟犹豫片刻,询问:“我们,还回国吗?”
    墨时衍捏着手机:“回。”
    赵舟:“为什么?”
    刚才那种难过揪心的感觉不想再有。
    墨时衍说道:“因为有人在等我。”
    带他回家,然后,陪他慢慢长大。
    -
    暮安又被弄哭了,当然还是要怪在墨时衍头上,所以他闭着眼睛用力在墨时衍衣服上蹭蹭。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爱哭的基因从哪遗传的,印象里爸爸妈妈好像都没有像他这么爱掉眼泪。
    “结婚必须要告诉爷爷一声。”他带着鼻音说道。
    墨时衍:“当然。”
    想到点什么,暮安神色又紧张起来:“可是我都没见过爷爷,忽然就要和你结婚,我有点担心呢,爷爷会不会不同意?会不喜欢我吗?”
    “不会,”墨时衍用掌心给他擦擦湿乎乎的脸颊,“我说过他会很喜欢你。”
    暮安要求:“那你发誓。”
    墨时衍举着手:“发誓。”
    暮安放心不少,问道:“你平常会想起爷爷吗?”
    “偶尔会,”两人没怎么聊过这方面,墨时衍轻声问道,“你会不会想起爸爸妈妈?”
    暮安非常诚实:“经常会,我有时候还会偷偷在心里跟他们讲话,尤其是你欺负我的时候。”
    墨时衍搂住他,他又补充:“但是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会很难过了,因为我有你了。”
    除了对方,他们没有其他的家人,所以当初的承诺要一辈子履行。
    做彼此的家人,亲人,爱人。
    相伴一生的人。
    风把乌云吹散,雨没有下来,阳光竟然缓缓穿透密闭云层倾洒。
    暖洋洋的,照在窗台外的玉兰树上,照在树下相拥的两人。
    但是没关系,暮安现在不止喜欢下雨天。
    和墨时衍在一起后,晴天也喜欢,雨天也喜欢,只要在一起,什么样的天气都开心。
    “宝宝,”墨时衍唤他一声,低头吻住他,低沉嗓音许诺一般,“哥哥永远爱你。”
    暮安热泪盈眶,回应他:“我也是。”
    阳光和煦,玉兰树好像已经开始长出新生嫩芽。
    不必再有顾忌,他们在树下接吻。
    已经一起长大了,再一起慢慢变老吧。
    -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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