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时间并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网友再着急，再想看到他们快点解决这个问题，第二天的太阳还是照常升起。
    分布在几间练习室里的他们，陆陆续续清醒过来。
    八九点钟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洒入训练室的地板，开了一个小缝隙的窗户送进一阵晨风，轻轻吹动了窗帘的边缘，也拨动了简昀的眼睫。
    简昀眨了眨眼睛，眼底还有几分蒙昧，等他试图坐起来时，这一动，浑身疼得厉害，身后披上的衣服也滑落在地。
    他揉了揉酸疼的后脖颈，身体的疼痛感，让他瞬间清醒，意识到时间地点。
    他昨天晚上竟然趴在训练室的桌子上直接睡着了！
    那漆临呢？
    简昀猛地往漆临那边看去，看清他在干嘛后，直接瞪大了眼睛。
    “漆临！你这是醒了，还是昨晚根本没睡啊！”简昀完全没管走一步哪里都疼的身体，飞一样冲到漆临旁边，只见工作台上散落着一大堆文稿，上面写了满满的笔记，也有写着写着被划了几道的痕迹……
    再看漆临的状态，头发凌乱得不成样子，下巴冒了一点点胡茬，眼里更是布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熬一晚上。
    但他的眼神却特别明亮，精神看起来也有点亢奋。
    “我睡了，稍微睡了半小时，小昀你不用担心我！”漆临一说话，声音听起来有些高，明显是激动状态。
    “我写出来了！！这个版本虽然还是没有把所有人的要求都全加进来，但已经最接近我们想要的感觉了！”
    “嘶……”简昀倒吸一口凉气，完全被惊讶到了，还混合着对漆临付出的心疼。
    漆临这样完全是为了他们组，才奋斗到现在……
    带着心疼、佩服和一点点愧疚，他接过漆临递给他说是最终的版本，看着看着，表情逐渐认真起来。
    到最后更是眼睛一亮，也发出和漆临一样的眼神。
    “怎么样？”漆临把手指当梳子，稍稍顺了一下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把发型恢复到原本的模样，看到简昀的表情后，他下巴一抬，隐隐透露几分骄傲。
    小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等夸奖。
    而简昀也没有辜负漆临的期望，呱唧呱唧鼓掌，夸赞道：“漆临，你真的太棒了！这都能写出来，真的把大家的要求都给加进去了！不愧是你！”
    当然，只是这么简单的夸赞是不能挠到漆临心尖上的。
    他还继续从细节处夸奖：“这一节的歌词，就完美的把我提出来的概念给加进去了，你真的做到了！一听就把这个概念扩大化了，并不仅仅局限在舞台上表演的爱豆才叫做偶像！还有这一句我看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莫名就很感动！”
    漆临被夸得飘飘然，嘴角简直压不住笑容，却还是故作淡定地摆手：“好了好了，小昀你夸得也太肉麻了！”
    “我说的是实话又没有骗人~”简昀眨眼，“还有哦，漆临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昨晚都没睡！”
    “不去，等下就要开会了，还睡什么睡？”漆临摇头，拒绝了简昀的提议。
    简昀：“……”
    听完这话，简昀的表情瞬间严肃，微微一笑，礼貌但强硬地说：“不可以拒绝哦，我会和队长申请下午再开会，现在呢，你必须回宿舍，给！我！睡！觉！”
    本来还想最后改一改的漆临听了这话，手一抖，手中的笔直接掉在桌上，竟然不敢直视简昀的眼睛。
    明明小昀脾气这么好，从来也没有生过气，怎么这会有这么强的气场，让他完全不敢说话呢？
    简昀不由分说，继续道，语气依然强硬，但声音却软了很多：“漆临，你已经很棒了，接下来的事交给给我们，别让我们担心好吗？再说，你可是我们词作组的核心人物，你要是没有休息好，怎么展现我们组的风采呢？”
    他也没有一味地说自己多担心增加漆临的压力，最后重新绕了回去，但说来说去，都是想让他回去休息一会。
    “……”漆临沉默了几秒，发现自己压根拿关心他的简昀没辙，最后叹气，直接投降，“好好好，小昀，你赢了，我这就回去睡觉……”
    说着，他从座椅上站起来，就要往门外走。
    但持续这个姿势熬了一晚上对人的精力损耗是极大的，他刚走了两步，眼前直接发黑，腿也有些发软，差点踉跄摔倒。
    “哎……慢点慢点，”得亏简昀一直注意着漆临的动静，不然他还真的会摔。他哭笑不得地扶着漆临的胳膊，带着他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念叨，“你看你……走路都走不稳了，还硬撑……走吧，我扶你回去睡觉。”
    漆临不好意思地别开脸，简直不敢去看小昀的表情，真的太丢脸了！
    但最后还是小声嘟囔，提醒小昀：“小昀，下午开会记得把我叫起来啊……”
    简昀无奈：“放心，我保证到点就把你叫起来！”
    两人搀着离开练习室的背影看得网友感慨万千：
    [70真的熬了一晚，70好，简昀直接带着70去休息，简昀也好，呜呜哈特软软的]
    [大家都是很好的宝宝呀~宝宝你们一定可以渡过难关的！]
    而另一间编曲工作室，林淮阳醒来后，发现沈楚月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林淮阳并没有睡好，还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但睡了总比没有休息强。
    他抓了抓头发，打了个哈欠，拎起外套轻轻披在睡着了的楚月身上。
    只见桌上的键盘被推了上去，沈楚月趴在留出来的空位上休息，额头上有几个红印，应该是不小心压在了键盘上，耳机掉在一旁，压着一本记录了各种想法的本子，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软件上的音轨已经保存好，但还没有关闭。
    林淮阳怔愣片刻，叹一口气，给楚月好好披上外套，随后戴上耳机，操作鼠标轻轻在屏幕上的“播放”标识，听了一遍。
    不听还好，这一听，他的心情复杂极了。
    沈楚月的命名风格非常简单，完全是按照版本号排列的，最上面的一个文件是最新版demo，那最下面的就是初始的demo，第二份是他提了意见改过之后的demo。
    按顺序听完这些demo后，不难听出楚月的创作风格。
    每一个人的创作都是有他自己的风格的。即使他可能是初学者，但也带有自己的特质。
    楚月选取的乐器和节奏并不算激烈，但旋律中隐隐透出一种若有若无的跳跃感，闭上眼睛，认真去聆听，仿佛能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能体会到清风拂过身体的轻盈，能看见草坪上玩耍的孩子身上的自由……他把他看见的，他想象的画面用音乐描绘出来。
    整体的基调是温暖明亮的，听众能透过音乐触摸到了他的心。
    反观第二个版本，也就是他提出了修改意见的版本。
    确实，他更加注重旋律和旋律的连接，以及情绪之间的波动。他改过之后的这个版本，旋律听起来似乎更加顺耳，情绪的起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跳跃。
    但这么一连串地听下来，直到听到这一首时，他只感觉到了很强的割裂感，和楚月的风格不搭。
    林淮阳低头重新听了一遍新的demo，和最初的版本，不得不说，楚月真的很努力在中和他提出的意见和自己的风格，最新版本的demo同时兼具了“稳重”和“轻盈”。
    可以想象这其中他费了多大的力气。
    他再睁开眼时，眼底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懊恼和歉意。
    他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用外行去指导内行。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出的看似合理的建议，其实是在逼迫一个创作者违背自己的意愿，向另一种风格妥协。
    他想，他应该道歉。
    沈楚月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戴着耳机表情严肃的林淮阳。
    他用力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看林淮阳的表情那么严肃，第一反应是这一版的demo不合队长的想法，他赶紧说：“抱歉，我睡着了……我改了好几个版本，最新一版是我听起来最和谐的一版，队长……是还有哪个地方需要改吗？我可以再试试。”
    林淮阳摘下耳机，看向刚刚醒过来的沈楚月。
    这家伙还没有清醒呢，眼里还带着迷茫，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要继续改，似乎已经做好了继续改，改到他满意的准备。
    他叹一口气，没有站着，而是蹲了下来，和沈楚月眼神对视，非常认真说：“楚月，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啊？”沈楚月刚醒过来，还没有反应过来，脑袋都是懵的。
    林淮阳的表情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十分诚恳：“对不起。我刚刚听完你所有的demo了，从最初的版本到现在最新的版本，然后我发现你受到了我的影响。”
    “对不起，是我不够专业，却想用我的思路去干扰你，并且还成功的干扰到了你。我不应该外行指导内行，你最开始的那个版本真的很棒，它带着你的风格，而听了我建议修改过后的版本，却充满了割裂感。”
    沈楚月一动不动地盯着林淮阳的眼睛，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
    对成年人来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诚恳道歉的难度，不讶于登天，更别说，还要在道歉中承认自己的“外行”，更是不可思议。
    而林淮阳还在继续补充：“楚月，你要相信你自己，你的风格真的很棒！在这个方面，你是专业的，我是业余的，有时候你不用太听我的建议。我也不想你为了迎合别人的建议，而丢掉自己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