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女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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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赵满仓家,白潮提著沉甸甸的鱼篓往家走,远远的看见自家门前站著一个瘦弱的身影。
    走进了才看清,是秦家那个丫头。
    她今天换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肘部打著两个整齐的补丁,却浆洗得乾乾净净。两条乌黑油亮的辫子垂在胸前,辫梢繫著褪色的红头绳,在晨光里泛著柔和的光泽。
    听到脚步声,秦雪猛地转身,辫梢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小跑两步迎了上来:“白潮哥,你回来了?”
    白潮愣了一下,原主的记忆里秦雪从来没有这么热情地叫过他“哥”。
    以前两人虽然是同村,原主也没少偷瞄这个被社员们戏称为“村“的姑娘,可两人除了上工时的必要交流,连话都没多说几句。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有事?”
    白潮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目光却忍不住打量起了她。
    比起记忆中那个总是缩著肩膀的姑娘,眼前的秦雪要鲜活得多。
    虽然算不上什么明眸皓齿的大家闺秀,但胜在那双清亮的像泉水一样的杏仁眼,一笑起来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特別此时在晨光的照射下,更有几分少女的娇羞。
    看到白潮这般打量自己,秦雪忽然她举起手中的篮子,开口道:“白潮哥,我,我是来感谢你的,昨天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就......”
    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只余下一片红晕从脖颈漫道脸颊和耳根。
    白潮也识趣地没有追问,这年头,姑娘家的清白比什么都金贵。
    虽说赵卫军那畜生没能得逞,可要是传扬出去,光是那些长舌妇的閒言碎语,就能活活逼死一个大姑娘。所以这种事搁谁身上都难以启齿。
    为了化解尷尬,白潮清了清嗓子问道:“老秦叔身体还好吧。”
    秦雪提著篮子的手指收紧,头都快低到了胸口:“嗯,我爹他吃了。”
    “?”
    两人同时愣住了!
    白潮眨了眨眼,心想这对话怎么跟生產队的驴车似的,突然就跑偏了呢?他分明问的是身体情况,怎么扯到吃饭上了?
    秦雪的脸也“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慌忙改口:“不是...我是说...我爹身子好多了!”
    她急得直跺脚,褪色的布鞋在泥地上碾出了一个小坑,“我爹特意嘱咐我来感谢你的.”
    看著这丫头窘迫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白潮从昨天开始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松,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好像是会传染一样,秦雪也跟著抿嘴笑了起来,嘴角那两个小梨涡在晨光里若隱若现,倒是冲淡了几分两人之间的尷尬。
    笑著笑著,秦雪忽然抬起水汪汪的杏仁眼,目光在白潮额头上逡巡:“白潮哥,你的伤...还疼吗?”
    “伤?”
    白潮这才想起昨天原主挨的那一记搬砖。正是这一板砖把他带到了这1965年的赵家河村。
    摸了摸已经结痂的额头,也许是空间灵泉水的作用,此刻他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他摆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道:“已经不碍事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当时的情况换了谁都会出手的。”
    秦雪闻言抬起头,目光触及到那道伤疤时,胸口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芳心莫名的一颤,她慌忙別过脸去,纤长的睫毛在晨光中轻颤,“白潮哥,我给你带了一点自己做的酱菜和鸡蛋......”
    她一边说一边掀开篮子上盖的布,里面除了酱菜和鸡蛋,还有几个黄橙橙的玉米面饼。
    “这饼子,是我早上特意烙的,还热乎著呢,白潮哥你快尝尝。”
    看到这些吃食,白潮的肚子不爭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在这静謐的晨光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的突兀。
    两人同时愣住了,隨即秦雪“噗嗤”笑出了声,眼尾也弯成了两道小月牙,连带著颊边的小梨涡都生动起来。
    隨即,她拿起一个饼子递了过去。
    白潮没有接过,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转身打开了柵栏门:“进来坐会儿吧。”
    秦雪跟著白潮进屋,她一眼就瞥见方桌上还摆著昨夜的碗筷。没等招呼,她就把挎篮往桌边一放,挽起袖子开始收拾了起来。
    “哎,你別......”
    白潮话音未落,秦雪已经麻利的收好碗筷,又找来一块抹布在擦桌子了。
    白潮杵在原地,看著这个突然闯入他生活的姑娘。一瞬间有那么一丝的期许。
    原主这三十来平的屋子,又小又乱,一张木床,一个瘸腿的方桌和条凳,剩下就是墙角堆放的农具和杂物了。可秦雪收拾起来却熟门熟路,仿佛早就来过千百回似的。
    “你別忙了,坐会儿吧。”白潮有些尷尬。
    秦雪回头冲他一笑:“没事,我爹说知恩要图报。你救了我,为你做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隨后,她又指了指篮子:“白潮哥,饼还热著呢,你快尝尝。”
    白潮喉结动了动,拿起一块玉米饼咬了一口,外酥里软,带著淡淡的甜香。
    “好吃!”他由衷地讚嘆道。
    秦雪眼睛一亮:“真的?那...那以后我经常给你做。”
    说完,似乎意识到这句话太过直白,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又急忙补充道:“我是说,反正我也要给自己家做饭,多做一份不费事的...”
    白潮看著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莫名一软。这个年代的姑娘表达好感的方式真是单纯的可爱。
    “鐺...鐺...鐺...”
    远处生產队的上工钟声突然传来.
    秦雪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直起身道:“呀,钟都敲过了,你今天不去上工吗?”
    白潮咽下嘴里的饼,含糊道:“我请假了,要去镇上办理户口。”
    “户口?”
    秦雪手里的抹布啪嗒掉进木盆里,溅起的水打湿了她的衣襟。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支书同意你分户单过了?”
    “嗯。”
    白潮从怀里,实际是空间中掏出那张盖著红戳的分户证明放在了桌上。
    “昨天何秀琴娘俩来我这里闹,支书怕我把事情捅到公社去,就给了我这个分户证明。”
    “啪”的一声,秦雪突然拍了一下手。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
    “我听村里王婶子说,白潮哥你去找了老支书好几次都没有办成,现在他终於同意了。还没恭喜你呢。”
    “嗨,还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真要是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
    “感谢我?”
    “嗯,要不是赵卫军那一板砖,满仓叔也不会那么痛快的就同意。”
    秦雪身子一僵,有些紧张的说道:“满仓叔,昨天晚上也去我家了。带著两斤白面和十斤棒子麵,说,说让我爹去二大队记工分。”
    “哦?这是好事啊!”,白潮眉毛微挑,心道:“这赵满仓动作倒是够快的!”
    先用分户证明堵他的嘴,再给秦家调个轻省活计,既堵住了眾人的嘴,又全了他支书的仁义名声。
    秦家父女是前些年逃荒来的外乡人,在赵家河无亲无故。秦父老实巴交,在队里整日干著最苦最累的活;秦雪这丫头更是可怜,小小年纪没了娘,经常被村里的孩子欺负。
    如今经歷了这个事,支书欠他们家一个大人情,希望以后得日子能够轻鬆点。
    看到白潮怔怔出神,秦雪咬著下唇,眼里闪烁著不安道:“白潮哥,我们是不是不应该答应?”
    白潮回过神,轻轻摇头:“没有,挺好的。”
    “支书既然肯低头,往后你们在村里日子应该能过的好些。”
    秦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白潮哥,房间都收拾完了,我先去上工了。”
    说完拧乾抹布,在一遍放好。转身就要往出走。
    “等一下。”
    白潮喊住秦雪,转身从墙角的鱼篓里拿出一条草鱼,递了过去,“老秦叔,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这个你带回去,给他补补身子。”
    秦雪慌忙后退,连连摆手,辫梢的红头绳一晃一晃:“不行,这,这太贵重了......”
    “让你拿就拿著,我这还有。”白潮指了指有些破旧的鱼篓,不由分说地就把鱼塞给了她。
    秦雪手忙脚乱的抱著鱼,眼眶突然红了,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就跑开了。
    白潮望著那个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土路尽头,胸口发闷。
    如今社会物资匱乏,农村生活不易,在外乡的农村人生活更是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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