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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8章 百步穿杨,人人如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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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8章 百步穿杨,人人如龙
    巩先之刚带着两个弟兄隐入西侧山坳,暮色就彻底沉了下来。
    落马坡的风刮在人脸上生疼。
    营地里的篝火渐渐亮起,
    昏黄的光映在山壁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徒增一抹诡异。
    徐增寿没回帐篷,就站在营地中间的高台上,目光扫过每一处篝火。
    李芳英带着亲卫在营地外围巡逻,
    马蹄的沉稳响动,让人格外心安。
    可徐增寿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巩先之说得没错,这落马坡就是个死地,
    叛军若来,必然是奔着夜袭而来,在配合这等地形,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们堵在这里!
    “将军!”
    一道急促的呼喊从西侧山口传来。
    徐增寿猛地回头,就见赵二浑身是泥地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另一名探路军卒。
    两人的短衫被枝叶划开了口子,脸上沾着草屑,
    眼神却亮得惊人,显然是有了重大发现。
    “查到了?”
    徐增寿快步走下高台,声音压得极低。
    赵二弯腰喘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块沾着泥土的布片递过去:
    “将军,山坳里藏了人!
    我们在三处地方发现了痕迹,
    最早的是两日前的马蹄印,钉掌磨损严重,是军中常用的制式,
    一日前的篝火残渣里,有军用干粮的碎屑,还发现了干杏核,
    此物乃军资,军中都紧缺,绝非民间所有。
    还有今日的新鲜脚印,像军靴又像雨靴,暂时无法确定是什么,
    但仅东侧一条山路,就有几百双,密密麻麻!
    若是寻常的民夫、百姓,根本不用走山上!”
    另一名军卒补充道:
    “山坳深处有个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挡,
    我们没敢靠近,但能听见里面有动静,大概率是藏马地。”
    徐增寿捏着布片,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先前的疑惑尽数消散,只剩凝重:
    “看来人数不少。”
    这时,巩先之也回来了,手里攥着一根折断的箭杆,箭杆上刻着中都二字:
    “将军,这是在山洞附近的泥地里捡到的,是中都留守司的制式箭。”
    中都留守司!
    徐增寿呼吸猛地一滞。
    他出身顶级勋贵,对京中风波早有耳闻,
    如今的中都正留守、江夏侯周德兴,疑似逆党头领之一,掌控着中都近五万精兵,
    若真是留守司的人在埋伏,那进入这等死地,他们还能走吗?
    平稳下来心绪,徐增寿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营地:
    “埋伏在凤阳边境,白天却按兵不动这么看来,他们仍有顾虑。”
    巩先之面色凝重:
    “将军,逆党其心可诛!
    等入夜后富户睡熟、军卒放松警惕,
    他们只要堵住南北山口,再从山坳冲下来,咱们就彻底被动了,
    到时候营寨自乱,咱们只会损失惨重。”
    “是啊。”
    徐增寿长舒一口气,看向巩先之:
    “不过他们没在行军途中动手,倒是给了咱们机会,
    原本火枪兵要分散而用,现在倒是能集中部署!
    传令下去,两百火枪手分两队,五十人守南口,五十人守北口,
    剩下一百人在营地中央待命。
    等判定叛军主力方向后,再行支援,反正营地不大。
    另外,调五百军卒安顿好富户,
    一旦开战,绝不能让他们乱了阵脚。
    你去通知李芳英,让他处置此事,
    开战之后,富户若擅自走动,以通敌论处!”
    “是,将军!我这就去布置!”
    巩先之应得干脆,转身快步离去,很快消失在篝火的阴影里。
    徐增寿又叫来负责后勤的小旗官:
    “把多余的火把都灭了,只留基础照明,
    既然是中都的军队,必然有万里镜这类探查器具,营寨若是太亮,咱们的部署会被一眼看穿。”
    “是!”
    随后,徐增寿召集两千精兵的主要将领,逐一安排防备事宜。
    做完这一切,他重回高台,默默望着营寨,嘴角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充满凝重。
    这是他第一次独当主帅。
    尽管已尽可能部署周全,
    铺天盖地的压力仍让他难以喘息。
    他此刻愈发佩服那些领兵大将,这等差事,真不是常人能胜任的。
    与此同时,夜色渐深。
    西侧山坳深处,山洞外的藤蔓被轻轻拨开,
    一道身影钻了出来,正是邹川桥。
    他穿着件黑色锦袍,手里握着黄铜千里镜,正对着营地方向眺望。
    镜片反射着营地的火光,映得他眼底一片猩红,脸上皱纹也显得愈发幽深。
    “爹,都安排好了,三千弟兄在四处待命,战马也喂过料,随时能冲出去。”
    邹泽洋跟在身后,身着一身锈迹斑斑的黑甲,手里攥着长矛,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几分犹豫。
    邹川桥放下千里镜,冷哼一声:
    “安排好就等着,急什么?
    子时刚过是人最困乏的时候,那时动手才能一击必中。”
    他指了指营地里的火把:
    “你看徐增寿那小子,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夜黑风高的,居然还不点火把。”
    邹泽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营寨中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心中的不安更重:
    “爹,咱们是不是太冒险了?
    三千弟兄都是退出军伍的老卒,家里还有妻儿老小,要是输了.”
    邹川桥打断他,眼神瞬间变得狠厉:
    “咱们早就输不起了!
    前些日子信了何子诚的鬼话,以为能大赚一笔,结果被陆云逸那小子搅了局,家里的银子赔了大半!
    现在朝廷又要迁富户去关中,断了咱们在京中的财路,
    再不拼一把,咱们就真完了!
    你记住,这次不是咱们一家的事,是整个京畿权贵的事!
    这事要是成了,日后咱们邹家必定一帆风顺,走到哪都受人礼遇,
    就算我死了,邹氏也不会败落,
    要不是你没本事,我一把年纪了何必遭这份罪!”
    邹泽洋面容发苦,叹息一声,眼中闪过决绝:
    “我知道了,爹.这次一定功成!”
    邹川桥满意地笑了,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才是我邹家的种!
    让弟兄们再检查一遍兵器,
    子时一到,先堵死南口北口,其余人全力冲锋!
    徐增寿带着富户,根本施展不开,咱们必赢!”
    邹泽洋想了想,也觉得胜算极大,用力点了点头:
    “我这就去传令!”
    邹川桥重新举起千里镜,望向营地,嘴角勾起一抹阴狠。
    夜风刮过山坳,带着刺骨寒意,将他眼底的贪婪暴露无遗,
    朝廷想迁都坏人财路,绝无可能!
    子时刚过,落马坡的风突然变了味。
    先前还带着树叶的涩气,此刻竟裹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汗味,那是数千人屏息潜伏时的紧张气息。
    营地里的篝火灭了大半,
    只剩几簇残火在风中挣扎,仿佛所有人都已入眠。
    前寨,昏黄的火光勉强照见军卒的甲片,泛着冷硬的光泽。
    徐增寿站在前寨土坡上,手掌紧握长刀。
    他身旁的茅文昊身着铁甲,手按刀柄,眼神死死盯着北侧山口方向。
    周围的应天卫军卒半蹲在地,
    风轻轻吹过,火苗蹿起的瞬间,能看到他们年轻脸上的紧张,
    这些人里,不少是勋贵子弟,京中总有人说他们是少爷兵,
    只会在应天城里耍威风,打不了硬仗.
    徐增寿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声音不高,却能让每个军卒听清:
    “弟兄们,你们的父辈都是为大明流过血、淌过汗的功臣,为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
    你们承袭了世袭官职,可京里总有人说咱们是少爷兵,
    说咱们扛不动枪、冲不了阵,只能靠家里恩荣混日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庞:
    “今日逆党就在山口外,
    他们要杀富户、断迁都之路,更要打咱们应天卫的脸!
    咱们今日就让所有人看看,
    应天卫没有少爷兵,只有敢拼命、能打胜仗的大明军卒!”
    话音落下,土坡下的军卒们瞬间抬头,眼中的紧张淡了几分,多了几分激昂。
    茅文昊上前一步,朗声道:
    “将军说得对!今日咱们就用逆党的血,洗清少爷兵的污名!”
    军卒们没有回话,只是狠狠攥紧了手中的长刀与长枪,
    营地里的肃杀之气愈发凝重。
    就在这时,西侧哨塔上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喊:
    “将军!北侧山口有人影!”
    徐增寿猛地抬头望向哨塔,
    负责观察的小旗官正举着万里镜,身体绷得笔直:
    “人!有人!
    “好多人!”
    “好多人!正往山口挪动,将近一千!”
    徐增寿快步走到哨塔下,接过递来的千里镜。
    镜片中,北侧山口的阴影里果然攒动着密密麻麻的人影,像一群蛰伏的野兽,正借着夜色往营地摸来。
    他刚想下令戒备,就见山口突然亮起一点火光。
    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
    无数火把猛地燃起,顺着山口的土路蔓延开来,
    像一条燃烧的长龙,瞬间照亮了半个夜空!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跟着火把一起涌来,
    还有密集的马蹄声,咚咚咚地踩在土路上,仿佛要将地面震裂。
    风里的紧张气息瞬间被血腥气取代。
    徐增寿有些愕然,居然如此直白?
    他预想中的暗中摸索、悄悄破防并未出现,
    竟是明晃晃地直接冲杀过来!
    不过一瞬,他便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拔高:
    “敌袭!列阵!”
    “盾牌手在前,长枪兵跟上,弓弩手搭箭,火枪队瞄准敌军将领!”
    军令如石子投进静水,瞬间激起涟漪。
    盾牌手扛着方盾,快步冲到营地北侧,哐当一声将盾牌扎进土里。
    盾牌与盾牌通过卡扣拼接,瞬间连成一道黑色盾墙。
    长枪兵猫着腰,从盾牌缝隙里架出长枪,
    枪尖对着山口,泛着森冷寒光。
    弓弩手退到长枪兵身后,
    左手持弓,右手搭箭,弓弦拉如满月。
    最后,一百名燧发枪兵分成两队,
    半跪在稍高的坡地上,
    他们手中几乎比人还长的燧发枪,
    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透着精铁独有的暴戾。
    银辉映在他们脸上,满是专注与肃杀。
    茅文昊骑着马,在阵前来回奔驰,高声喊道:
    “都稳住!叛军不过是人多,没什么可怕的!盾牌手别退,长枪兵看好脚下!”
    徐增寿也翻身上马,手握马鞭,目光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叛军。
    火光中能看清叛军队列,
    前排是持着刀斧的步兵,后方是骑兵,还有些人扛着攻城梯。
    这一幕让徐增寿微微愕然,
    这是什么战法?步兵在前、骑兵在后?
    这时,茅文昊的喊声解开了他的疑惑:
    “所有人稳住!他们想先破寨再冲阵!
    只要挡住前队步兵,他们的骑兵就废了大半!”
    徐增寿面露了然,有些懊悔地拍了拍脑袋,瞬间想起家学记载,
    步兵善战,骑兵善杀。
    用骑兵破寨冲阵是顶尖将领的手段,极为少见。
    可偏偏他参与的战事,皆是大明顶尖将领指挥,
    骑兵破阵之法屡见不鲜,以至于猛然见到寻常将领的部署,竟一时茫然。
    “将军!”
    亲卫的低喝让徐增寿回过神,眼中的茫然瞬间被锐利取代。
    他望向叛军骑兵队列中央,几个穿着异甲的人正挥着马鞭指挥,显然是叛军将领。
    “燧发枪队听令!”
    徐增寿勒住马缰,声音穿透喊杀声:
    “瞄准叛军中间的将领,还有那些挥马鞭、举令旗的人!先杀将领,让他们群龙无首!”
    燧发枪队的小旗官连忙应道:
    “是!”
    他转头对身后兵卒喊道:
    “一方队、二方队准备齐射!三人一组,务必精准射杀!”
    咚咚咚!
    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已能看清叛军脸上的狰狞。
    最前排的步兵举着刀,嘶吼着往盾墙冲来,马蹄声震得人心脏发慌。
    有几个年轻的盾牌手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被身旁的老卒狠狠推了一把:
    “慌什么!顶住!”
    五百步、三百步、二百步!
    就在所有人调整呼吸,准备应对冲击时,
    嘭!
    一声轻响从身后传来。
    不少人猛地回头,声音来自那些怪异的火枪兵方向。
    弓弩手满脸愕然,几乎要破口大骂,这么远开什么枪!
    但下一刻!
    砰砰砰——
    银白色的燧发枪如同黑夜中炸开的爆竹,
    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火光接连闪烁。
    这声音比弓箭更沉、更狠,子弹带着火星,直扑叛军将领。
    一个穿红甲的叛军百户刚举起马鞭,就被一颗子弹击中胸口,噗地喷出一口血,瞬间愣住。
    不等他从马背上摔落,另一颗子弹狠狠砸入他的头颅,还有一颗子弹擦着他身侧飞过。
    这是燧发枪的点杀之术,
    三人一组射杀一人,确保万无一失!
    没有任何意外,这名将领从马上栽倒,瞬间被马蹄淹没。
    一旁,另一个挥着长刀的总旗官,
    胳膊被子弹打穿,脖颈被削去大半,
    他运气极好,最后一颗子弹还贯入了小腹.
    邹泽阳见到这一幕,满脸愕然,什么人在动手?
    他第一时间抬起头,看向两侧陡峭的山峰,那里只有一片漆黑.
    敌人在哪?
    “将军,小心!”身旁亲卫一眼就看到了地方战阵中冒出的火光,拉着邹泽阳蹲了下来,
    直到这时,邹泽阳才发现,敌人的进攻居然是从战阵中而来,他心中顷刻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什么弓?怎么能射两百步?
    不过很快,邹泽阳就反应过来,他猛地站起身,抽出长刀,发出一声大喊:
    “弟兄们不要怕,冲锋!!!破寨!!!
    “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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