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永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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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0章 永元
    刘肇的夺权进行的很顺利。
    因为竇氏的跋扈,
    因为竇氏的高高在上,
    也因为王莽的“遗泽”,
    內宫外朝的人,都自发的向著逐渐长大,显露出才能的皇帝身边靠拢。
    当竇宪等各路掌握权力的外戚陆续回到洛阳后,
    皇帝便派出宦官,出入宫廷,联络外朝可以依靠信任的臣子,传达了拨乱反正的指示——
    竇太后高傲,並不把身边服侍自己的人放在眼中。
    对待他们,就像对待走狗一样呼来喝去,没有丝毫的亲切。
    是以,她虽限制著刘肇与外朝的往来,就连他那两个日益长大的兄长,都被隔绝了入宫陪伴皇帝的次数,却从不禁止皇帝与宦官宫女玩耍。
    这给了刘肇拉拢帮手,安插耳目的机会。
    他读史书时,曾经读到过“羊斟惭羹”的故事,心中因此闪过一丝明悟。
    羊斟,
    是春秋时宋国大夫华元的车夫。
    当郑国攻打宋国时,华元被任命为主帅进行抵御,於是他在战前宰杀羔羊,煮成羊汤,以激励军士。
    结果大部分都分到了,却是忘记了给自己的车夫盛一碗。
    羊斟因此怀恨在心,认为这是华元看不起自己的表现。
    於是战斗之时,他无视华元的命令,架著战车直直的冲向郑军那边,为对方送去了一份大礼包。
    刘肇对此评价说:
    “身边服侍的人,即便地位轻微,也不可以侮辱。”
    对方日常接触著贵人,对其衣食住行的习惯了如指掌,若想做点什么,实在是过於轻鬆。
    刘肇可还听说,
    新夏前朝之时,还有个被厨子捅死的权贵呢!
    相对应的,
    这些在宫中大量存在,却不曾被目光长远到,只知道欣赏诗和远方的贵人投以目光的奴僕,可以为架空的小皇帝,提供绝对的助力。
    因此,
    刘肇常以亲切的形象对待身边的宦官和宫女。
    后者受宠若惊,隨后匍匐在地,愿为天子驱使效命。
    就这样,
    深宫外朝被时常外出採买物资的宦官们连通起来。
    自詡大权在握,无一可逃的竇太后,对此则是一无所知。
    “走!”
    “到白虎观听讲经文去!”
    动手的那天,
    刘肇穿上了华美的袍服,戴上垂珠的冠冕,神色从容的前往先帝当年讲经论文,从而將“释经权”从世家手上收归中枢的地方。
    很快,
    他也要在那里,收回自己的权力。
    竇氏子们没有警惕。
    他们比起前汉的元城王氏,还要腐朽无能。
    即便身负战功的竇宪,也没有王凤那样的艰险狡诈。
    他跑马圈地都是直接抢公主家庄园的,
    远征漠北数次,
    漠北的杂胡的確少了,
    可鲜卑、乌桓的力量却得到壮大。
    一些四散逃亡的蛮夷,也让原本平静的大汉边境,变得嘈杂混乱起来。
    所以刘肇对一些大臣提出的,“今汉之竇氏,前汉之王氏”的说法,並不认同。
    王氏可以凭藉狡诈的首领,延续几十年数代人的富贵。
    至於竇氏?
    无非是君以此兴,必以此亡罢了!
    车轮滚滚,
    朝臣们响应著皇帝的詔令,聚集到了白虎观。
    竇宪只將先前听说的消息当了真,以为皇帝在此兴聚臣民,是为了表彰自己的功绩。
    於是他扶著腰带,挺著明明经歷了漠北风霜,却日益圆润的肚子,高兴的来到了白虎观,等待享受小皇帝的討好和畏惧。
    结果,
    他便没有结果了。
    竇氏的当权之人被一网打尽,
    而深处皇宫的竇太后,还在宫人的遮掩下,对白虎观的血色毫不知情。
    ……
    “所以说,开会一定要穿甲冑!”
    “类似的事例,我已经在《世说新语》里写过好几次了,怎么还有人不知道这个真理?”
    《世说新语》,
    是阴间那堆积成好几座山的史册的副產品。
    惫懒的上帝不爱洞察世间所有的人和事,却喜欢翻阅死鬼史官们从各地搬运回来的人事风物之志。
    常跟上帝一块摸鱼玩耍的刘贺对此很是不解。
    他询问何博道:
    “你都懒得运用权能,俯瞰人间,以为全知了,怎么就喜欢看这些东西呢?”
    本质上,这不还是在了解各地的民情风俗吗?
    明明能直接看到听到,却要通过他人笔墨,简直是脱裤子放屁!
    “你不懂!”
    上帝当时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有些乐子,就得通过他人的记述才能一品滋味!”
    若身在局中,
    可就不能品尝到了!
    但刘贺还是不明白话中的道理。
    何博於是便將史册中那些有意思的人与事摘抄出来,编了《世说新语》这本书。
    然后刘贺就明白了看书的快乐。
    別说,
    有些乐子,编是真的难编,只有现实中才会出现那毫无逻辑、不讲道理的情况。
    “可能是竇宪不爱读书吧!”
    刘贺一手拿著最近出版的《世说新语》,一手摸著瓜子,边嗑边说。
    竇宪这位权势滔天的外戚,
    和当年的王凤、王莽,拥有著全然不同的风格。
    后者以文才为装饰,博取名望。
    前者却是以军功为武器,夺取权柄。
    加上开国至今,
    也才过去三代君主,武力的重要性仍旧存在,
    这使得竇宪对一些笔墨文章,完全看不上眼。
    更何况《世说新语》也不是胡编乱编的,而是摘取了实际的一些人事,
    若心胸狭隘,或者正经歷类似的事情,
    便不免產生“有的人看乐子,有的人照镜子”的效果。
    所以这本书修出来以后,流行的速度並不快,还多有学究批判其“文质粗鲁,丝毫不讲《春秋》之义。”
    因此竇宪至今,还没能翻阅过《世说新语》,更没有从其中的前辈身上,明了“开会注意事项”的重要性。
    这下好了,
    以后就不用开会了。
    看著竇宪失魂落魄的登上车架,被皇帝遣送回封国,许多人心里知道,他的死期不远。
    竇太后到底是皇帝名义上的母亲,
    此后归还权柄,还能在宫中享有优渥的待遇。
    然而竇氏的党羽,却是一定要被剪除的。
    皇帝不能给这些人留下反扑的机会。
    但他不会在洛阳,当著竇太后的面处置。
    他还是懂孝义的。
    “斩草要除根。”
    “这是当年大將军劝说太后下旨出兵漠北时,自己说过的话!”
    当被送回封地的竇宪,看著面前的毒酒,听著天使的话语,心里滋味实在莫名。
    他端著杯子,几次想要硬气的一饮而尽,结果却总是半途而废。
    “我先前让僕人燉煮了熊掌,能不能先吃了再喝酒呢?”
    天使拒绝了他的请求。
    “熊掌难熬,陛下还在等我的好消息呢!”
    竇宪没有办法,只能恨恨的骂了一句,“当初就该劝说妹妹下定决心,將这个小子除去,不然何至於有今日之事!”
    隨后,
    他颤抖著手將酒水倒进口中。
    痛苦颤抖了许久后,
    这位权倾朝野的外戚便死去了。
    他的鬼魂落入阴司,自有鬼神去审判罪责。
    “……他辱骂过上帝亲手所绘的图画,还让人將之破坏了许多,这要不要加罪重罚?”
    接手竇宪的鬼神看了眼堂下站立,正满脸紧张的大汉大將军,转头询问起自己的同僚。
    “这个不好吧!”
    同僚捂著嘴,小心的回道,“这话也不止一人一鬼说过。”
    要真论罪,
    那天天嘲笑上帝画的还不如自己尿出来的图好看的汉太祖、昌邑王,岂不是要被打到魂飞魄散?
    笑话上帝棋技还不如自己挥动棋盘打人时手法漂亮的汉景帝,岂不是要……
    哦,
    这位已经被上帝亲自送给由他后宫女子组成的妇仇者们当砧板了,
    倒不需要考虑他的下场。
    “先治了他寻常的问题,然后再请上帝独断!”
    酆都法官一拍桌子,就这样下了结论。
    竇宪还有些迷糊,被压著去服刑的时候,仍扯著脖子回头髮问:
    “燕然山的丑画是谁的手笔?”
    “早些告诉我,也好让我安心啊!”
    对此,
    法官们低著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而围观这一幕的汉室先帝们纷纷鬆了口气,为竇氏的覆灭,为少年天子的掌权,发出真心的呼声。
    “我就说我当年没有做错!”
    废刘庆而立刘肇的章帝总算能在祖宗面前扬眉吐气,背著手昂著脑袋,露出为儿子骄傲的表情。
    明帝和光武都没眼看他。
    毕竟旁观了一切的他们心里清楚,这傢伙更换太子的时候,可没有额外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从礼法、从身体康健的表现上来说,刘肇更加合適一点罢了。
    谁知道这么搞,
    还真就一发出金,抽到宝了!
    “你还是等几个儿子下来后再装慈父明君吧!”
    一向混不吝的汉太祖直接对著章帝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在刘肇这些后人眼中,
    章帝这位父亲可的確不怎么样。
    长子刘伉的母亲因病去世时,章帝正在同新入宫的竇氏甜甜蜜蜜;
    次子刘全年幼夭折时,他还在同竇氏甜甜蜜蜜;
    至於三子刘庆、四子刘肇……
    他们的生母都是在章帝默认的情况下,被竇氏逼迫而死的。
    纵观章帝后宫,除去竇氏这位贏家外,也就生下了两位皇子的申贵人得到了好结果——
    在竇氏即將对其发起攻击时,
    章帝正好去世。
    申贵人以为先帝守灵的名义,带著两个孩子搬去了偏僻荒凉的宫院中,低调度日,躲到了竇氏的攻击范围之外。
    “反正你那些儿子託了你和竇氏的福,都是兄友弟恭的好孩子。”
    但死下来见到去世多年的父亲,
    他们愿不愿意做个孝子,那还有得商量呢!
    章帝因此萎靡起来,不敢再得意。
    他转去找了梁贵人,想要与之拉进关係,弥补生前的错误。
    但梁贵人也不见他,只一心为仍在世间的孩子祈祷。
    她对原本避著自己,生怕遭受妇仇者迫害的章帝说:
    “你如今这样,无非是因为刘肇有著明君的气度和能力,为社稷江山而高兴,並非为了曾经对我母子做过的事而感到愧疚。”
    “我心里明白治理国家的重要,也知道你作为皇帝,並没有辜负自己的臣民。”
    “但深宫妇人总是不爱讲那些大道理的,我如今只愿孩子平安长寿,至於你们父子之间如何,就让刘肇日后自己决定吧。”
    对並不缺少子嗣的君主来说,聪慧有能力的,才称得上是自己的孩子。
    愚钝痴傻者,便只是养在角落里的附属品。
    然而在梁贵人眼中,
    聪慧痴愚,皆是她所生的骨肉。
    刘肇明珠未发时,她便常为之祈祷。
    如今明珠光华照彻万川,她仍旧在为之祈祷。
    章帝见状,便只能悻悻退去,也不再来打扰梁氏。
    而在人间,
    十四岁,通过政变拿回权柄的皇帝,开始了自己的统治。
    他显露出十分的聪颖明智,並不因臣子“年少有为”的夸耀而傲慢,也不因陡然加身的重担而惊慌。
    他只是从容的推行其自己的政策,想要光復父祖的伟业。
    越明年,
    因竇氏擅权而颇为混乱的局势,便政通人和起来。
    朝野都惊嘆於天子超然的才智,对他统治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十五岁而已,便有如此手段。”
    “来日长久,也不知能建立何种功业!”
    虽然章帝英年早逝,
    可今汉至今也才经歷四代帝王。
    其中光武寿六十有三,
    明帝寿四十有八,
    他们不觉得刘肇会是早逝之人。
    只要耕耘三十年,
    今汉的天下,便会超过前汉的武宣之盛、西周成康之治,成为后世关於“盛世”的直接印象。
    对此,
    刘肇也很有信心。
    周边的蛮夷们听说了这位天子的事跡,也跟著感慨起大汉天命的坚定。
    谁能想到,
    明明已经到了牡鸡司晨、外戚专权的地步,却还能发生这样的翻转呢?
    他们於是纷纷过来朝贡,以示自己的臣服,避免前些年像疯狗一样折腾漠北的大汉天兵,以更加理智而爱蛮的姿態,降临到自己身边。
    “我们也应该去东方朝见天子!”
    遥远的泰西,
    日益昌盛壮大,原本像种子一样到处播撒,各据一方的诸夏之国,已经有了接壤的地方。
    他们来到广业这块毫无疑问的“祖宗之地”会盟,並通过祭祀上帝、祖先的方式,从当地的贤良师口中,得知东方近来发生的事情。
    诸侯们琢磨了一下,便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我们受命之册,是汉光武天子颁下的,距今已有四十年。”
    “而今教化有功,驯民得当,也应该將消息带回中原。”
    “总不能罗马都派使者去了,我们这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吧!”
    说到这里,那发言的诸侯便忍不住生起了气。
    大鼻子的罗马佬偷偷回他们的老家,竟然都不告诉他们一声,
    还讲不讲道理?
    懂不懂什么叫“主客之別”?
    要不是已经被请去罗马养老的大贤良师传信回来,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的確该去中原一趟!”
    “你我既受上帝恩泽,又有西海作为交流的媒介,总不能沦落到古燕国的地步。”
    要真隔上几百年,
    等到西海、新夏、中原各地的诸夏君子都连成一块了,他们再探头出去,喊一声“老表们,俺出来了哦”,若没人响应,不受承认,那多尷尬?
    刘楚的国君更是赞同。
    他虽然长的方颐大口,眉骨尽显诸夏风味,然而父祖为了教化日耳蛮,而多有联姻的行为,却让其有了紫髯碧眼的形容。
    这搞得每次泰西的诸夏之国会盟时,楚君的画风总是有些格格不入,只能跟黑髮黑眼却眉骨高耸的罗马人坐一桌。
    所以,
    他对获得天子认可的动力,比其他人更强更浓。
    “就这么定了!”
    “请道长们择定吉日,辨风识浪,便启程东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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