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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8章 锦衣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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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8章 锦衣夜行
    沈並未抬头,目光依旧凝在龙蛇游走的笔尖上,只轻轻地从喉间挤了一个“嗯”字出来,就算是回应了。
    沈鄄垂手侍立,稍等片刻,见主人没有其他吩咐,便低声请示道:“老爷,沈府尹礼单上的那些礼物,都已经送过来了。您看是即刻登记入库,还是.”
    沈运笔的力道微微一顿,墨跡在纸上留下一个稍深的点,但他並未停笔,很快又恢復了流畅的书写:“暂且不必入库。原样放著,等明天过了再说。”
    沈鄄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追问一句:“等明天?”
    “明天他沈大府尹不是要去户部商议税收改票的事情么?”沈笔下不停,“如果他还像以前那样不识时务,梗著脖子非要反对”他冷哼一声,“那你就把那些东西,原封不动、大张旗鼓地给他退回顺天府署去。如果他懂得进退”沈顿了顿,笔尖在砚台上轻轻地点了一下,语气似乎也缓和了些。“那就收下这些东西,再准备还礼。”
    “是。小的明白了”沈鄄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略一沉吟后,又试探著进言道:“老爷,如果沈府尹顺应天意,那咱们是不是也可以让底下人地適时放出些风声,令外人知晓,是因为老爷您深明大义、循循善诱,方使得沈府尹幡然醒悟,转而鼎力支持国策?”
    沈一时没有搭腔,直到写完笔下这句的最后一个字,才停下笔抬起头,讚许地看向沈鄄,玩味地笑道:“呵呵,你倒是会想,就这么办吧。但务必拿捏分寸,做得自然些,让该听的人知道就是了。”说完,沈又低下头了。
    “是,小人省得。”沈鄄躬身应道。
    见沈似乎没有其他吩咐了,沈鄄便准备躬身退下。他刚转过身,脚步还未迈出,却听见身后又传来沈的声音:“等等。”
    沈鄄立刻转身:“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沈放下笔,吹了吹落款处未乾的墨跡:“这是一份请柬。不管明天他沈大府尹是识趣还是犯浑,你都將这份请柬,送到曾世德的府上。”说罢,便將请柬递到了沈鄄的手上。
    沈鄄心中一凛,恭敬地接过那份墨跡犹新的请柬,转头便从抽屉里拿出信封:“是,小人记下了,明天一早便差人送去。”
    曾绍芳,字世德,號兰若,湖广郴州永兴县人,万历二十八年庚子科湖广举人,万历三十五年丁未科进士,万历三十六年任浙江乌程县知县。现任兵部职方司郎中。
    沈,字铭縝,浙江乌程县人,万历十九年辛卯科浙江乡试举人,万历二十年壬辰科进士,考选庶吉士。万历二十八年,以翰林院检討典试湖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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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沈光祚坐著马车离开沈家的时候,標誌著宵禁开始的暮鼓早已响过多时。京师街道上空旷寂寥,与白日的喧囂判若两城,唯有打更的锣鼓声和巡街官兵的脚步声偶尔打破夜的沉静。
    当马车行至连接著昭回靖恭坊、教忠坊、保大坊与仁寿坊的十字路口时,果然被一道横亘在路中的木质柵栏和一群手持灯笼、腰佩兵刃的巡捕营兵丁给拦了下来。
    马车在柵栏前稳稳停住。一名领班身著號褂的巡捕营队官按著腰刀,迎著车辕上灯笼的光亮走上前来,警惕地问道:“哪家的车子?不知道宵禁的时辰已经过了吗?”
    车辕上的沈耀侧耳听著车厢里传出的细微鼾声,压低声音,衝著那队官拱手道:“这位军爷,我车里坐的是顺天府的沈大老爷。我们刚从沈阁老府上出来,眼下正要返回府衙。劳烦军爷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
    那领班的队官闻言一愣,借著灯笼发出的光,仔细打量了一下这辆看起来颇为朴素,甚至有些简陋的马车,疑惑道:“沈府尹?这瞧著也不像顺天府的车子啊?”
    “军爷明鑑,”沈耀连忙解释道,“没用公车,这是我家老爷的私车。”
    “私车?”队官皱了皱眉,伸出手道:“那凭证拿来与我验看。”
    “军爷,”沈耀面露难色:“小人是沈家的车夫,不是顺天府衙的差役,身上哪有什么凭证?”
    “这话说的.”队官似笑非笑地嘖了一声,“你没有凭证,你家老爷总该有吧?请沈大老爷出示一下官凭或是牙牌,我等验看过后,自然放行。”
    “军爷.”沈耀无奈地嘆了口气,反手指了指身后的车厢,声音压得更低:“您也听见了?”
    “听见什么?”队官蹙起眉头,凝神静听,这才从那细微的夜风声中,分辨出一阵若有若无的轻微鼾声。
    “你这是”领班的队官顿时迟疑了,按照规矩,官员確实可以在宵禁期间正常通过巡捕营设置的坊巷卡口,但必须验明身份並登记在册。可此刻车內这位“府尹”显然正在熟睡,若是强行叫醒查验,惹得对方不快,岂不是自找麻烦?但若是不查就放行,万一有诈,责任他也担待不起。
    就在队官左右为难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遥遥地传了过来。队官循著声音望去,只见一名身著六品武官服,腰配四方雁翎刀的年轻武官,带著两名锦衣校尉快步走了过来。这是统管这片区域宵禁巡查的值班锦衣卫百户,远远看见这里有车灯停留,便过来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这是谁的车驾?”锦衣卫百户扫了一眼现场,沉声问道:“何故在此停留?”
    巡捕营的队官一见来人,顿时大鬆了一口气。有锦衣卫的老爷出面,无论沟通还是放行,就都有人顶著了。
    他连忙拱手稟报:“潘爷您来得正好。这位声称,”他指了指沈耀,“车里坐的是顺天府的沈大讚府。卑职正欲按例查验身份,您看……”那队官一边说话,一边很鸡贼往后退。
    那位姓潘的锦衣卫百户走上前来。车灯的光芒照亮了他异常年轻的脸。他並未听到鼾声,只当是寻常盘查,便径直走到车厢近前,隔著车帘拱手作揖:“下官是锦衣卫西司房捕盗百户潘兆环,在此执行宵禁。敢问车內坐的,可是顺天府的沈大讚府?”
    沈光祚没有被这声招呼吵醒,回应潘兆环的,唯有那一阵阵细密而平稳的鼾声。
    潘兆环没能等来回应,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他上前半步,抬起手就要去叩击车厢壁。就在潘兆环的手即將触碰到车壁时,他也终於清晰地听到了那阵鼾声。
    潘兆环动作一顿,手悬在半空,隨即缓缓收回,转头对那个领班的队官下令:“撤开柵栏,放行。”
    虽然有事也是这锦衣卫在前面扛,不过那队官还是在犹豫了一下后,提醒道:“潘爷,按照规矩,似乎应该先验明身份之后再.”
    潘兆环摆摆手打断了那队官的话:“无妨。待会儿我亲自护送这辆车到顺天府署。等到了地方,身份自然就確认了。”说著,潘兆环还睨了沈耀一眼。
    那队官闻言一怔,心中暗赞这位新上任的年轻百户果然玲瓏剔透。他不再犹豫,立刻转身对麾下的兵士下令:“还愣著干什么?快把柵栏移开。”
    兵士们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將拦路的柵栏和拒马迅速搬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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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锦衣卫的护送下,青帷小车得以在宵禁的街道上畅通无阻,最终缓缓地停在了顺天府署后门那条僻静的巷弄里。车厢內,疲惫至极的沈光祚依旧深陷在並不美好的睡梦之中,对车外的动静几乎毫无察觉。
    “潘百户,这里就是后门了。”沈耀放下韁绳,跳下马车,轻轻地抚了抚驮马的脑袋。驮马就好像知道自己今天的差事就要结束了,快乐地叫了一声,然后回应著蹭了一下沈耀那只粗糙的大手。
    潘兆环点点头,目光扫过连盏灯笼也没掛的府署后门。隨即望向一直护卫在马车左侧的那名锦衣校尉:“敲门。”
    “是。”那名校尉利落地应了一声,快步走向那扇紧闭的后门。
    潘兆环回过头朝著马车走去,本想亲自上前唤醒车內的沈。但不等他走近,沈耀便像早些时候在沈家门前那般,伸出手指,在坚硬的车架上不轻不重地叩了起来。
    篤、篤、篤
    几乎就在这敲击声响起的同时,那名锦衣校尉也抓起门环扣响顺天府署的后门。
    砰、砰、砰
    门环撞击门板的沉闷声响,与指节敲击车厢壁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一下子就將浅眠中的沈光祚给惊醒了。
    沈光祚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视线由暗转明。借著车头灯笼的微光,他迷迷糊糊地看清了沈耀那张熟悉的脸。
    “到家了?”沈光祚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著刚醒时的黏糊。
    “是的老爷,到后门了。”沈耀一边回答,一边伸出手,准备搀扶沈光祚下车。
    沈光祚下意识地伸出手,刚搭上沈耀的胳膊,就听见车厢外传来一阵清晰的对话声。
    “你谁啊?”开门的声音过后,紧接著就是一个警惕而紧张的声音。
    然后是那个前去敲门的锦衣卫校尉冷硬而简短的回应:“锦衣卫。”
    “锦锦衣卫?”锦衣夜叩门,无常日勾魂。门內的声音瞬间变了调,浅含的睡意全无,只剩下惊惧和颤抖:“深深更半夜的,有何贵干啊?!”
    “不必惊慌。”这时,潘兆环清朗的声音插了进来,“我们只是护送你家沈大讚府回府而已。”
    门內僕役闻言,似乎愣了一瞬。隨后,那扇只开了一道眼缝的后门“吱呀”一声大开了。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僕僮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惊恐又疑惑地望向门外。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过那个敲门的校尉,最后落在那辆熟悉的马车上。
    这时候,沈光祚正好在沈耀的搀扶下从车厢里弯腰走了出来。
    “爹!”僕僮衝著沈耀喊了一声。
    “爹什么爹。”沈耀瞪了他一眼,“没看见老爷吗?”
    “老爷。”僕僮连忙改口。
    沈光祚站稳身子,没有搭腔,只是摆了摆手。他的目光越过沈耀,落在了身著六品武官服的潘兆环身上:“有劳足下深夜相送。恕老夫眼拙,敢问足下是?”
    “下官锦衣卫西司房捕盗百户,潘兆环,”潘兆环立刻抱拳回礼,“拜见沈大讚府。”
    “潘兆环”沈光祚咀嚼著这个姓名,似乎在记忆中搜索著什么。忽然,他眼神一凝,试探著问道:“敢问.潘节愍公宗顏,是足下?”
    潘兆环瞳孔一缩,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黯然地垂下了头,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回大讚府的话……节愍公……正是家父。”
    潘宗顏,字士瓚,號怀鲁,北直隶保安卫人,生於万历十年。善诗赋,晓天文兵法。万历四十年壬子科顺天乡试举人,万历四十一年联捷进士,官户部主事,后升郎中。万历四十七年,升山东按察司僉事,兵备开原。三月,明军四路出师,潘宗顏以兵备僉事监北路马林军,兵败战死,享年三十六。事闻,赐祭葬,赠光禄寺卿,再赠大理寺卿,荫子兆环为锦衣卫世袭百户,諡节愍,立祠奉祀。
    “果然是忠烈之后。”沈光祚脸上睡意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然起敬之色。他站直身子,双手郑重地抱拳,向著潘兆环,更向著远方,深深一揖:“失敬,失敬!”
    潘兆环默然承受了这份敬意,並未多言,只是再次抱拳,深深地还了一礼。
    静默片刻后,潘兆环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道:“沈大讚府既已安全回府,下官便放心了。下官有宵禁巡城职责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沈光祚再次拱手:“三位辛苦,多谢护送,改日再谢。”
    潘兆环不再多言,点了点头,转身对两名手下道:“我们走。”两名锦衣校尉立刻聚集到他的身后,三人一行,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口的夜色之中。
    沈光祚目送他们离去,这才转身,在那名家生僕僮的恭敬引领下,迈步跨入了顺天府署的后门。
    沈光祚过门后,僕僮望向了沈耀,但沈耀没有回应这个视线,只是默默地驾著空车,沿著来时方向缓缓驶离后巷,朝著靠近马厩的偏门去了。
    更深露重,万籟俱寂。门扇再次的关上的那一刻,远远地,从不知哪个坊巷深处,传来了打更人清晰而悠长的梆子声与吆喝:
    “噔——噔——”
    “天乾物燥,小心火烛——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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