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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章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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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9章 雨夜
    高时明三人往杨舜臣的馆捨去时,天色已渐渐沉落,雨丝被暮色染得发暗,落在廊下灯笼的光晕里,像是撒了把碎银。
    高时明等人的到来让杨舜臣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接待了三人,並邀三人共进了一顿晚餐。
    席间觥筹交错,杨舜臣陪著笑劝酒,高时明克制著浅酌慢饮,方正化和庞天寿则少言寡语,只偶尔举杯应和。酒过三巡,眾人的脸上泛了红,眼里也平添了几分醉意,只是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
    待撤了碗筷,天已完全黑透,只有檐下的灯笼和远处驛卒走动的星火,在夜色里亮著。
    杨舜臣亲自提著一盏竹骨灯笼,送坚持要走的三人出门。四人在僕从的簇拥下来到院门口,刚打开门就见两个驛卒打著油纸伞、提著灯笼迎了上来。
    “三位璫爷。”两个驛卒躬身行礼,声音压得很低。“小的们奉陶驛丞之命,送您几位回去。”
    “还是別回去了吧,”杨舜臣最后挽留道。“外面还下著雨呢。”
    “汝谐兄,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们明天確实还有別的安排,不能再喝了。”高时明扶著迴廊的木柱,晃了晃身子,笑著对身侧的杨舜臣摆手。
    “好吧。”见高时明態度坚决,杨舜臣也就不再勉强了。他將灯笼交给隨行的乾儿子,冲三人拱了拱手:“三位一路小心,雨天路滑,莫要著凉。”
    “告辞。”高时明还礼告辞,接著撑开伞,带著方正化、庞天寿,跟著两个驛卒往驛站的出口走。
    灯笼的光晕在瀟瀟雨幕中晕开,照亮脚下的路,伞面匯集的雨水顺著伞骨往下淌,打在石板路上发出“嘀嘀嗒嗒”的声音。
    还没走到驛站正门,就见前方有团更亮的光晕快速地靠了过来。
    陶金来穿著青色驛丞服,一手提著一个灯笼,脚步匆匆地迎上来。灯笼的光亮把他青色的驛服还有他脸上的殷勤照得格外清楚:“高公公,方公公,庞公公,卑职已让人把车备好了。就在门口等著。您几位这就过去?”
    “有劳陶驛丞费心了。”高时明眯著眼笑了笑,跟著陶金来穿过驛站的大门。
    门外的空地上,果然停著一辆宽大的马车,车厢是深棕色的,两侧的雨檐挑得很宽,能遮住大半雨水。雨檐左右各掛著一盏写著“驛”字的灯笼,暖黄的光映著车帘,也照出拉车的枣红大马。那马儿披著防雨的毡布,不断喷著湿热的鼻息。白汽混著雨雾,在灯笼的光里慢慢散开。
    车夫戴著竹斗笠,穿著蓑衣,坐在车辕上,见陶金来带著人过来,立刻跳下车,撩开车帘,躬身摆出请的手势。
    陶金来跟著走到车门口,又深深地作了个揖,语气里满是歉意:“三位璫爷,都怪驛站太小,容不下诸位贵客,只能委屈您几位住外头的客栈,实在对不住,还请三位海涵。”
    高时明正扶著车辕准备上车,闻言回头笑了笑,温和地说:“陶驛丞不必掛怀,客栈也好,驛站也罢,能歇脚就行。再说你安排得也周全,我们心里清楚。”说著,他朝方正化、庞天寿抬了抬下巴,“二位上车吧。”
    方正化率先进了车厢,庞天寿紧隨其后,高时明最后上车之前,还给陶金来去了个笑。
    见三人坐稳,车夫才放下车帘,隨后快步回到车头,甩了个响鞭。马儿发出一声轻嘶,慢慢动了起来。
    车窗外,那两个引路的驛卒依旧提著灯笼,一左一右地跟在马车两侧。灯笼的光隨著脚步轻轻晃动,照亮了马车前行的路。
    陶金来站在驛站的门檐下,目送马车缓缓驶进夜色里,直到车轮碾路的声音越来越远,马车的影子消失在街道的拐角,他才轻轻地呼了口气,转身往驛站里走。
    ————————
    陶金来叫人给高时明等人包下的客栈和驛站只隔著三条街道,不算太远。所以马车虽然晃悠悠的走得很慢,但也只不到两刻钟的工夫就到了地方。
    沿途的店铺人户大都关了门。一整条街面上,唯有那家景福客栈的大门还敞开著。景福客栈的门口掛著两盏大红的走马灯,暖黄的光晕透过灯纸洒出来,在门前的青石板上晕开一片浅淡的红。
    “吁。”车夫轻轻地扯了下韁绳,发出停步的指令。马儿喷出一口热气,將车子拉到亮光的客栈门口,才缓缓停下脚步。
    马儿好奇地望向灯火通明的客栈大堂,立刻就见高逢秋提著一把油纸伞快步迎上来,他的身后跟著何孝魁,还有庞天寿的乾儿子庞国英等人。几人手里都捧著乾净的帕子,显然是早就在这儿候著了。
    车帘被两个隨车的驛卒撩开,他们一人举著灯笼照亮,一人抬高雨伞挡住头顶落下的雨丝,轻声稟报导:“三位璫爷,到客栈了。”
    车厢里,方正化歪在角落,脑袋一点一点的,嘴角似乎还带著一点浅浅的笑意,像是已经睡熟了。庞天寿靠在另一边,也是昏昏沉沉的,眼睛半睁半闭,听见驛卒的声音,才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些泪。
    高时明倒是还清醒著。他虽然也闭著眼,却只是闭目养神,一听见驛卒的声音,立刻睁开了眼,眼神清明得不像喝过酒。
    “寿庵。醒醒,”高时明拍了拍庞天寿的胳膊。“咱们到地方了。”
    庞天寿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打了个带著酒气的哈欠。他揉了揉眼睛,转头就看见身旁熟睡的方正化,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平日里总端著老成的架子,一开口就是这不对,那不好,为什么。这会儿睡著了,倒显出几分少年人应有的憨態。庞天寿小心地將方正化横抱起来,动作轻得像是怕惊醒他。
    高时明扶著车辕下了车,高逢秋立刻上前递上乾净的帕子,何孝魁则在他的身边撑开伞,稳稳地挡在高时明的头顶上。
    “那边儿。”高时明接过帕子,拦下雨伞,反手指了指身后抱著方正化的庞天寿。
    庞天寿抱著方正化跟在高时明身后,低头钻出车帘,何孝魁连忙凑过去,用伞面护住两人的头顶。两个驛卒本想上前帮忙撑伞,见高逢秋、何孝魁几人已经把他们能做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便识趣地退到一旁,默默地给他们打光。
    车夫见客人都下了车,便拿起车辕上的鞭子,准备驾车回驛。可他刚抬起手,就被人给拦住了。“等等。”
    “作甚?”车夫疑惑地回头。
    年岁稍长些的驛卒举起自己手里的灯笼,指了指里头的烛芯。车夫凑近一看,才发现灯笼里的烛火已经烧到了底,只剩一小截烛芯还泛著微弱的红。
    车夫愣了一下,隨即会意:“没火啦?”
    “嗯,”老驛卒接过灯笼,又指了指同伴手里的那盏,“两盏都快燃尽了,我去里边儿討几根新的,不然回去的路不好走。你把车上的也摘下来吧。”
    “好。”车夫应了一声,利索地摘下掛在马车左右两侧的“驛”字灯笼,递了过去。隨后,他又从驛卒们的手上接过了收起的伞。
    两个驛卒提著四盏灯笼,快步追上了高时明等人,走进了客栈。
    高逢秋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见两个驛卒跟进了客栈,便身问道:“二位还有事?”
    老驛卒连忙举起手里的灯笼,指著里面快要燃尽的烛芯,赔著笑说:“这位璫爷,我们灯笼里的蜡烛快烧完了,想著跟客栈討几根新的,免得夜里回去误了路。”
    高逢秋顺著他的手看了眼烛芯,果然只剩一点火星,便朝柜檯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去吧。掌柜就在柜檯后头,你跟他说就是。”
    两个驛卒连忙道谢,提著灯笼走到柜檯前。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正拘谨地缩在柜檯后头,掬著一副不知是做给谁看的笑。见驛卒提著灯笼过来,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要蜡烛?”
    “没错。”老驛卒把灯笼放在柜檯上,“这几盏都快灭了。劳烦掌柜给几根新烛。”
    “好说!”掌柜爽快地答应了,转过头便朝后院喊了一声:“老白,拿四根儿新蜡过来!”
    掌柜的这一嗓子算不得多大声,可在这静得只剩下脚步声和雨声的客栈里,却显得很是突兀。
    方正化受到惊扰,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庞天寿横抱在怀里。他先是一愣,隨后一下子就脸红了。连耳尖都泛著热。
    “放、放我下来!”方正化手脚並用地挣了挣,声音里带著刚睡醒的软糯和强撑出来,但又撑不起来的严肃。
    庞天寿“嘿嘿”地笑了两声,顺著他的力道把人放到地上,还故意揉了揉他的头髮:“这不是见你睡得沉,不忍心叫嘛。瞧你,睡著还咂嘴,跟个討吃的娃娃似的。”
    “我才没有!”方正化急得跺脚,又怕声音太大引人注意,赶紧压低了嗓门,耳朵却更红了。庞天寿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又要打趣。
    “你这嗓门可是够大,”庞天寿故意板起脸,看向一旁的掌柜,“把人都给吵醒了。”
    掌柜看得出这璫爷是在逗小孩,但他一点儿也不敢等閒对待。他连忙绕出柜檯,弓著腰连连拱手,脸上的笑堆得简直要溢出来了:“对不住对不住!小的不是有意的,惊扰了小祖宗。小祖宗您大人有大量,可別跟小的一般见识!”
    方正化被他这声儿“小祖宗”叫得更不自在,只觉得满屋子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像是都在暗暗笑话他方才被人抱著的模样。他皱著眉头,又羞又急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別絮叨了。我房间在哪儿?我累了,要歇了。”
    “哎,哎!这就带您过去!”掌柜的连忙应著,转身便朝一个伙计,“来,快,带这位小祖宗去二楼地字號上房!”
    一个穿著灰布短打的伙计快步跑过来,手里还提著个小灯笼,躬身道:“小祖宗,您跟我来。”
    方正化被唤得好烦,但人家说的都是好话,怎么也不能发脾气。所以就只能侧著头,跟著伙计往楼梯口走。刚踏上第一级台阶,方正化又想起了什么,稍稍回头问:“有热水吗?我要洗漱。”
    “有!必须有!”掌柜的连忙应声,声音里满是殷勤,“热水房三个大灶都温著水,就等诸位璫爷用呢。您要是想泡澡,小的这就叫人给您准备浴桶!”
    “不必了,怪折腾的。”方正化摆了摆手,脚步匆匆往楼上走,“就洗脸、洗脚、漱口的水就行。”
    “哎!好嘞!”掌柜立刻朝后院喊,“给地字號上房送热水!温乎的!多拎两桶!”
    “好嘞!”一个应和的声音隔著绵绵雨帘飘了进来。
    看著方正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堂內的几人终於忍不住,都低低地笑了起来。方才方正化那副又羞又急的模样,倒比平日里端著的老成架子要可爱多了。
    高时明没笑。他缓步走到掌柜面前,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大堂。堂上,几张方桌擦得鋥亮,椅凳摆得整整齐齐,但一点儿人气儿看不见。他开口问道:“我瞧你这客栈也算体面,怎么这会儿都空著?按理说,河西务是漕运码头,夜里该有不少客商才是。”
    掌柜的一听这话,知道討好的机会来了,连忙凑上前,躬身回话道:“回璫爷的话。自打下午陶老爷派人来吩咐,说要给您几位包下客栈,小的就赶紧把店里的其他客人都请走了。这几天啊,小店別的生意不做,就专门伺候列位。列位就把这儿当自家院子。店里的伙计、厨子,还有小的我,您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千万別客气!”
    话说到这种地步,高时明也该有点儿表示了。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点了点头:“劳你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掌柜的连忙摆手,脸上的笑更殷勤了,“能伺候您几位天上来的贵人,是小的这辈子的福气,哪敢说费心啊!”
    高时明不再多言,挥了挥手,转头看向高逢秋:“钞关衙门那边,你打过招呼了吗?”
    高逢秋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回话:“乾爹放心,儿子已经去钞关衙门找了何主事,跟他说了咱们的事。何主事也很乐意接待我们。”
    “明天上午?”高时明问。
    “是,明天上午。”高逢秋点头,“何主事说,若是您觉得早,下午去也成,他隨时候著。”
    “就上午去吧。”高时明看了看窗外,雨丝还在灯笼的光晕里飘著,夜色已经深了。他揉了揉眉心,对眾说道:“折腾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都上楼歇著吧。”
    庞天寿应了声“好”,高逢秋和何孝魁也连忙点头。几人跟著掌柜的叫来的伙计,提著灯笼往二楼走去,脚步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噔噔”的轻响,混著窗外的雨声,渐渐消失在楼梯尽头。
    大堂里只剩下掌柜和两个驛卒,驛卒换好灯笼里的新烛,见贵客都上了楼,也连忙谢过掌柜,提著亮堂堂的灯笼,快步走进了雨夜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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