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 章 笔尖亡魂06

    郁桐像触电般猛地抽回手，只觉得掌心一阵刺痛。她定睛一看，只见原本光滑的镜面已经碎裂成无数片，而其中一片锋利的碎片，正深深地嵌入她的掌心，鲜血顺著伤口缓缓流出，一滴一滴地溅落在地板上，形成了一串不规则的血点，宛如一串省略號。
    郁桐的目光被这串血点吸引，她呆呆地看著它们，仿佛能从中看到自己內心的恐惧和不安。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滴答”声，那是血珠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那面破碎的镜子。镜中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丈夫的手指竟然从镜子的裂纹处伸了出来！那手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上面还渗出了一些黑色的黏液，就像是乾涸的墨水一般。
    郁桐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那手指的模样，但由於镜子的破裂，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然而，即使是这样，她也能感觉到那手指所散发出的寒意和恶意。
    就在郁桐惊恐地盯著那手指时，她听到了丈夫的声音。那声音隔著玻璃传来，显得有些闷闷的，还带著一丝回声，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般。
    **“你停不下来的。”**
    郁桐跌跌撞撞衝进书房，打开电脑，光標在空白文档上闪烁，仿佛在等待她写下新的死亡。
    她深吸一口气，敲下標题：
    **《终章》**
    然后，刪除。
    **“我不写了。”** 她对著空气说，声音嘶哑。 **“你们贏了。”**
    房间骤然降温，呼出的白雾在眼前凝结。
    第二天清晨，郁桐接到了童年好友程敏的电话。
    “桐桐，你猜我在哪？”程敏的声音带著笑意，“我刚回国，在你家附近的公园散步呢！”
    郁桐的血液瞬间凝固——程敏三年前就移民澳洲了。
    电话那头传来踩雪的咯吱声。
    可现在是盛夏。
    “等等我拍张照发你……”程敏说著，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天啊，那是什么——”
    电话断了。
    五分钟后，郁桐收到一张照片：
    程敏躺在雪地里，嘴唇青紫，眼睛大睁，身上覆盖著薄霜。
    照片角落，一个穿蓝白校服的背影正走远。
    **《雪地谋杀案》——郁桐五年前写过的情节，受害者被活活冻死在夏夜。**
    公园里没有雪，只有晨跑的人和遛狗的老人。
    但郁桐还是在长椅上找到了程敏——她靠著椅背，像是睡著了，皮肤冰凉，睫毛上结著细小的冰晶。
    法医赶到时，困惑地摇头：“中暑导致的幻觉？但体温怎么会这么低……”
    郁桐看见程敏紧握的右手，用力掰开——
    掌心里是一张被冻硬的纸条，上面是郁桐的笔跡：
    **“当你停更，角色就会走进现实。”**
    纸条背面是七个血指印，最小的那个像是孩子的。
    回到家，郁桐发现丈夫正在厨房煎牛排。
    滋滋作响的油脂味让她想起《七人晚餐》里那些自动切割的刀叉。
    “你杀了程敏。”她盯著他的背影。
    丈夫头也不回：“不，是你。”
    他翻动牛排的动作精准得像手术：“每当你停笔，就有一个角色需要『补充素材』。”
    煎锅突然窜起蓝色火苗，映出他左脸的疤痕——现实中的丈夫，脸上终於出现了镜中的伤痕。
    郁桐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起料理刀。
    “住手！”她左手死死按住右腕，指甲陷进皮肉。
    丈夫转身，用锅铲轻敲她颤抖的手腕：“別反抗了。你的编辑、你的好友……下一个是谁？你母亲？”
    牛排装盘时，郁桐看清了——
    七分熟，淋著红酒汁。
    和流產那天晚上，丈夫独自享用的那顿晚餐一模一样。
    ### **5**
    郁桐连夜开车逃回老家。
    母亲开门时，电视里正在播放程敏的讣告。
    “怎么突然回来了？”母亲递来热牛奶，杯沿有个小缺口——郁桐小时候摔的。
    温暖触感让她几乎落泪。
    直到她看见母亲手腕上繫著的红绳。
    “妈，你什么时候戴的这个？”
    母亲困惑地低头：“一直戴著啊，你高中送我的。”
    郁桐高中时根本没见过这种红绳。
    她衝进自己旧臥室，书架上的童年相册里，所有合影都少了一个人——
    原本该站著闺蜜的位置，现在是一片人形空白。
    相册最后一页夹著张泛黄的作文纸，题目《我的梦想》：
    **“我想当作家，写好多幸福的故事。”**
    字跡被墨水涂改过，现在只能看清最后一句：
    **“——让所有角色都不得好死。”**
    凌晨三点，郁桐被冻醒了。
    臥室窗户大敞，地板上积了薄薄一层雪。
    母亲背对著她坐在梳妆檯前，梳头的动作机械重复。
    “妈？”
    梳子卡在打结的髮丝里，母亲用力一拽——
    连皮带肉扯下一块头皮，露出森森头骨。
    她缓缓转头，腐烂的脸上掛著温柔的笑：“桐桐，妈妈冷。”
    郁桐的尖叫声中，梳妆镜浮现血字：
    **第五个**
    窗外，穿校服的少女踮起脚，在玻璃上呵出一片白雾，画了个笑脸。
    郁桐赤脚踩在雪地上，脚底已经冻得失去知觉。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逃出老家的，只记得母亲梳头时掉落的头髮缠住了她的手腕，像一条条细小的红绳。
    凌晨四点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24小时营业的“忘川书店”亮著昏黄的灯。
    橱窗里摆著她的全套小说，每本书的封面都渗出细密水珠，仿佛刚从湖底打捞上来。
    风铃响起的瞬间，柜檯后的黑猫炸毛髮出嘶叫，金色竖瞳死死盯著她流血的右手。
    “你来了。”
    书店老板从地下室走上来，手里捧著一本1947年的《都市奇谈合辑》。他手腕上也有红绳，但已经褪成近乎透明的白色。
    郁桐的牙齿不住打颤：“你…你知道那些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