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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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栀和听着传入帘中的低声交谈,当机立断,对前排的雨顺说:“回去吧。”
    雨顺反应很快,知道在这儿耗着也得不出结果,立刻掉头就走。
    他们还没到府门,便被一群穿着内监服装的内宦带走了,为首的内宦手持拂尘,脸上叫人瞧不出神色,“许娘子是吗?陛下请你入宫一趟。”
    许栀和心跳如擂鼓,面上强装镇定,“不知道陛下召见所谓何事?”
    “许娘子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内监回了一句,便陷入沉默,不欲开口。
    直到殿前,他才重新恢复神采,连忙抬步走到为首的大太监身边,“张公公,里头怎么样了?”
    张惟吉摇了摇头,他又朝跟在后面的许栀和看了一眼,缓和了语气:“事关陆国公府和二十年前一桩旧案,陛下找来许娘子,也只是希望能开解一下陆姑娘。”
    他说的话像是打哑谜,可脸上的神色却明晃晃写着“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了”。
    许栀和还在琢磨着首领太监给出的提示,下一秒直接被人带入了殿中,几乎是本能地,她跟着旁边行礼请安的人一道俯身下拜。
    “民女拜见陛下。”
    高台上的皇帝抬了抬手,立刻有小太监走到许栀和身边,引着她走到陆书容的身边。
    陆书容看见她,憔悴的脸上透出一抹愧意:“还是劳累你。”
    “和书容姐姐虽然相识日子不长,却觉得倾盖如故,”许栀和说,“何必如此客气。”
    陆书容低声念了两遍“倾盖如故”,淡淡笑了笑。她的视线掠过满堂人,这里面有她的父母兄长,还有曾经和蔼可亲的长辈们,可如今他们都变了嘴脸,一口一个说她不孝,不该为旁人几句话动摇心念,这般做法,也不怕寒了父母兄长的心?
    她的脸上毫无后悔,伸手将许栀和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语气温柔地开口,“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许栀和感觉触在自己鬓边的指尖很凉,旋即被陆书容悠长的嗓音带入回忆。
    那是一桩发生在二十年前的旧事,彼时大宋刚刚结束了真宗的统治,隔壁夏仍旧是李德明当政,仗着宋君年幼,年年开展不同规模的边境袭扰,以争夺资源、控制贸易和人口侵占为主。光是延州、镇戎和环州就爆发了多场战役。日复一日,宋朝国力被大量消耗,军士之中产生大量消极避战的情绪。
    陆老国公和陆国公也是这样想的,无论胜负,总是宋向夏供粮饷,说好听点是赏赐,说难听点就是赔款,倒不如直接钱财买平安。他们在城中龟缩了七日,对外城的战事充耳不闻,直到城门失守,城内无辜两千人沦为刀下亡魂,他们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在军士中选择了一个替罪羊,是一个小前锋,姓林,家中寡母两年前过世,亡妻留下的孤女无人照看,被他安置在了边城附近。
    陆国公找上门,他先是奋力反抗,直到两人用他唯一在世的女儿当作威胁,他才含恨应下了疏忽轻敌的大罪,被架上了刑场。
    临终之前,他赌咒般看着陆老国公和陆国公,“若是我女儿有好歹,我即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陆家都是信佛之人,林士死状太过凄惨,父子二人本想斩草除根,但对上幼女清澈的视线,手却一抖。
    最后陆老国公拍板:“你妻王氏失了幼女,便将这个孩子抱过去,放在她膝下养着吧。”
    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陆国公将幼女带回来,什么都没说,陆夫人以为这是丈夫在外的私生女,又惊又怒,吵嚷着哭嚎:“我刚刚失去姝儿,你便从外头带来一个女孩,你到底有没有心?”
    陆国公蹙眉看着犹如疯子的妻子,“你这般做法,不是国公府正妻所为。”
    最后淡淡留下一句:“给她一口饭即可。”
    陆书容面不改色地说着自己这么多年能得一口饭吃的遭遇。还在十年前宋夏战争起,父亲和兄长被点了过去,她才得到了喘息之机。
    在陆国公不在府上的这段时日,她渐渐依靠自己的才华和善事在京城官眷中崭露头角,陆夫人渐渐接受了她养在自己膝下,想着她在外的好名声,也是给国公府增光添彩,于是默认了她的行为,甚至主动给与资源,让她放手去做。
    “昨日回京的将士们,有两位我亲父的结拜兄弟,他们找到了我,并带回来当年边城一战的人证。”陆书容说,“实话说,我都快忘记自己孩提时的记忆,也曾幻想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可是……”
    许栀和看着她的视线从挣扎不定到坚定不移。
    陆书容说像是寻求认同般看着她:“栀和,我做错了吗?”
    许栀和斩钉截铁:“当然没有。”
    她的视线落在还在为自己辩解的陆国公身上,又看了从得知消息的震惊、到后面当机立断维护国公府荣耀的陆夫人,突然站起身。
    一时间,指尖轻点龙椅的皇帝、含泪说着自己委屈和苦劳的陆国公、控诉着国公府避战不迎的军士、在旁边录事的开封府尹……全都朝她看过来。
    “你有话要说?”皇帝出声询问。
    许栀和站起身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身处什么地方,心底快速地闪过一丝懊恼。
    但这一抹懊恼很快被她收敛,她沉着声音说:“民女拙见。”
    陆国公道:“她一个妇道人家,凭甚能在政事堂说话。”
    皇帝说:“无妨,让她说,说错了也没关系。”
    得到皇帝应准,许栀和酝酿一刻,慢慢开口:“欲固金瓯无缺,必先强边关之筋骨;欲保山河永宁,首在砺军士之锋锷。民女虽读书不多,却也知山河寸土不移,若是久而避战,岂非昭告邻番宋乃砧上鱼肉,任人宰割?”
    内宦尖细的嗓门破声:“放肆!大宋国祚绵长,陛下乃千秋明君,岂容你诋毁?”
    皇帝的脸色也沉了几分。
    许栀和的心跳声砰砰作响。她咬紧牙关,才没有让自己当庭软了膝骨跪倒在地。
    等脑海中短暂的轰鸣声结束,许栀和恢复了几分清明,不卑不亢道:“非民女诋毁,民女不过陈述避战之弊。行事者不矫——”
    “避锋镝而求生者,其城必隳;捐躯首以卫道者,其国必昌。”
    陆国公涨红了脸色,急急想要出声,却看见高台上的皇帝将手边的一册折子砸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面前一尺。
    他瞬间偃旗息鼓,再没了狡辩的动力。
    “我不愿意深究,是因为看在你父亲为国捐躯的份上,现在连深闺妇人都看得明白,卿还要一再避让吗?”皇帝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跪着的陆国公面前。
    “臣……臣不敢……”
    离他还有两步时,皇帝顿住脚步,嗓音苍老了几分:“这件事清晏已经问过回京的人证,字字句句,做不了假。等边城的人回来,孰是孰非一清二楚,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朕查明,再行决断?”
    一瞬间,无数目光落在陆国公身上,他张了张口,眼睛缓缓闭上。
    昨日风光回京的场面历历在目,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若不是当年一念之仁……
    陆国公紧紧闭上眼睛,不想这局本就是必死之局,只后悔自己心慈手软……可边城几万人,他难不成能一个个的杀干净?
    现在陛下看似在为陆书容出头,实际上不过是借题发挥,惩治他领兵不利,他无论怎么说,都没有用。
    现在说了,或许还有机会,可若是皇帝亲自查到了,他陆家上下满门的荣耀,可就要断送他手了。
    陆国公心乱如麻,最终顶不住那道轻飘却又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将往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殿中一时间落针可闻。等陆国公磕磕绊绊说完所作所为,殿中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后面的内容许栀和没有听到,她被刚刚领着她进来的内监带走,这一回,内监脸上不再是方才苦大仇深的模样,而是带上了笑容,“许娘子的见地,咱家敬佩。”
    许栀和偏头看了他一眼。
    他看着才二十多岁出头,在一众老资历的内监中年岁不算大,此刻他眸子明亮,喃喃学着许栀和刚刚在殿上说的话,“山河寸土不移,咱家虽然这辈子上不了战场,却也知道娘子说的很对。”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敛眸,“咱家一介宦官,说这些多余了。”
    “不多余,”许栀和摇头,“敢问公公叫什么名字?”
    “马忠。”
    内监将她送到府宅门前,含着笑说:“许娘子今日这一趟辛苦,待会儿可好生休息。”
    许栀和留他用茶,后者不应,她也不勉强,只拱手作揖,“公公久伴官家身侧,当多提醒陛下山河壮美。”
    她点到即止,马忠心领神会。
    这样壮美的山河,若是拱手他人,岂非可惜。
    马忠公公很快带着人离开,许栀和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雨顺提醒天色不对看着要下雪,才挪回了屋中。
    正堂里,方梨心不在焉地守在悦悦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晃摇篮,听到门口响动的时候,一个鲤鱼打挺从软凳上站起身。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方梨抱着许栀和的胳膊,“我担心坏了。”
    许栀和心情很好,她朝方梨微笑,“好啦好啦,这不是没事吗?”
    方梨目不转睛地看着许栀和,想从她身上看出佯装的坚强和淡定,但是都没有,她整个人透露着从内而外的开心。
    真稀奇,出门时还茶饭不思,现在心情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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