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过去（1）

    “我…我是不是……就不该被生出来……”
    “小雅。”安茹轻轻將安雅拥入怀里，哭泣道：“我不后悔和龙哥在一起，也不后悔那晚跪求苏正明保你一命，你是妈妈生命中的光，妈妈从不后悔生下你。
    我唯独后悔的……
    就是將这件事没能早点告诉你！
    那晚河津屠城后，联邦对外宣称是龙哥在临死前让所有河津人跟著陪葬，我，借著苏正明的庇护，是唯一一个从河津出来的活人，因为这一点，本来能进长老院成为开国元勛的苏正明，从司令变成被人嘲笑的办公室主任。
    为了保护你，他连自己最爱的妻子都没有告诉，硬生生背著负心汉的名声，让自己活成亲戚同事眼里的笑话。
    他背著骂名，承担著被杀头的风险，就为了保护你！
    他做的真的够多了，真的！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著你儘可能不出现在苏家人面前，儘量让自己这个『小三』不影响他们一家人的和睦。
    你怎么……怎么能……
    恩將仇报呢……”
    “妈……”安雅泣不成声。
    “好了好了。”安茹拥著女儿，轻轻拍打女儿的后背，柔声哽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这件事你知道就好，千万不要再说出来，免得再牵连苏家人。
    菲菲和你大哥还在医院，你明天坐第一班车去河津，好好为你犯的错弥补，只要我不出现，你大哥的母亲不会和你计较。
    妈妈，只希望你好好的！”
    “嗯，我知道了妈妈，我不会再干傻事，我要帮大哥，把那群阴沟里的老鼠全部揪出来，为大嫂报仇！”
    “小雅真乖，快去洗洗脸吧，瞧你这个小猫，我去买几个熟菜回来，吃了早点休息，明天也能早点出发。”
    “嗯！”
    哗啦啦——
    洗手间的冷水在脸上拍打。
    安雅看著镜子里的自己，眼眶依旧红肿，但神色，比任何时刻更加坚定。
    “大哥，你等著我，我很快就去河津找你！”
    叮！
    手机弹出简讯提示音。
    安雅將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打开。
    （发件人：妈妈
    內容：小雅，你大嫂的命，我帮你抵了，好好活著，妈妈爱你！）
    咚咚咚。
    门外响起急促的拍门声，保安的大嗓门不断大喊：
    “安雅，你在家吗？你妈跳楼自杀了！”
    ……
    ……
    安静的臥室。
    虚假的阳光透过窗帘散射到床上。
    將最后一滴梦泪用完的苏菲，缓缓睁眼。
    脚步蹣跚，再度来到客厅。
    安雅悄无声息地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浑身散发著死寂的冰冷。
    轻轻抚摸安雅的脸庞，苏菲哽咽：
    “小姑……原来你说的对不起是这个意思……因为你，妈妈才会去世，我不得不在腿里嵌入钢钉……可是……我对小姑你……一点也恨不起来怎么办……”
    ……
    ……
    ……
    虚无乱流。
    白朴的意识刚从世界碎片影像离开，只见老爷子笑咪咪又凑上来：
    “大人，我们又找到一块，您要不要再看看？”
    “不用了，我確定这块就是404蓝星的世界碎片，哪怕只有一块，也能顺藤摸瓜召唤出『门』的，对吧？”
    “话是没错，不过……新找到的那块，有点特殊……”
    “嗯？”
    “是那个骗了大伙【万界牌】的女人，您的母亲。”
    “你確定？！”
    “嗯，不过她比您给我们的锚点容貌要年轻许多，看封面，好像是在一个大学校园。”
    “带我去！”
    白朴毫不犹豫。
    现在想来，他还从未好好和疯子妈真正的沟通交流过。
    这里的世界残影碎片，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他很好奇，疯子妈当初到底经歷了什么，才会由一个大学教授变成用婴儿做实验的疯子！
    將苏菲所在的世界碎片凝固定格，隨著老爷子，再度闪现到另一处地方。
    一群“神”聚堆著，对著一个世界残影碎片指指点点。
    “就是她！那傢伙就是信了这个女人的话，把我辛辛苦苦攒了三亿年的工资骗走！”
    “大逆不道，区区宠物，竟敢骑在我们头上！”
    “那个刚刚升天的傢伙，升天时用的【万界牌】其中就有一张是我的！”
    “可恶——”
    一道气息忽的出现。
    眾“神”集体噤声，点头哈腰，问好：
    “大人！”
    “这是我们为您找到的碎片！”
    “请您验收！”
    白朴挥手，示意眾“神”退开，来到那枚碎片前。
    画面中。
    疯子妈风华正茂，在一眾学生的簇拥下，笑容灿烂，正拿一只注射器讲解著什么。
    白朴伸手，將自己完整浸入画面之中。
    ……
    分子生物学实验室。
    一个穿著白大褂的年轻女人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
    “同学们，今天我们要学习吗啉代寡核苷酸在脊椎动物发育中的作用……这是爪蟾胚胎，受精后24小时形成蝌蚪，在体外受精和发育、胚胎大且透明、易於进行显微操作和观察，因其发育过程高度保守，是让大家学习的完美材料……吗啉代寡核苷酸能特异性阻断特定基因的翻译或pre-mrna剪接，造成功能缺失表型……”
    叮铃铃！
    正在滔滔不绝讲课的刘婧顿了下，笑道：“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课！”
    学生们意犹未尽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抱怨。
    “好快，还没感觉呢课就上完了！”
    “刘老师讲的好吸引人，连我这个选修的都想转专业跳槽到刘老师这里学分子生物学。”
    “可不是嘛，本来想选一个听起来就能补觉的课，没想到，这课上的不仅不困，反倒越来越精神，完蛋了啊，我是体育生，下节课得跑十千米！”
    “刘老师可是联邦最年轻的分子生物学教授呢！”
    “怪不得总感觉刘老师和姐姐似的，哎呀，糟糕，下堂课在南校区，再不跑赶不上了！”
    学生们陆陆续续从实验室走光，只剩下刘婧一个人。
    收拾器皿、打扫卫生，最后，拎著电脑包走出，关好实验室的门。
    “那……那个……好巧啊。”
    早已等候在附近的白青山挠挠头，厚著脸皮搭訕：“我也刚上完课，你……你是要去食堂，图书馆，还是回宿舍？”
    以往，刘婧下课都区会这三个地方，无论说什么，他都可以说“好巧啊，我也正要去食堂/去图书馆/回宿舍”，趁机和刘婧结伴而行。
    不是他没试过表白，而是玫瑰、约电影这种普通女生喜欢的事情，刘婧根本不感兴趣，似乎对刘婧来说，男人还不如实验室里的蟾蜍胚胎有趣。
    但是，他这个只对物理感兴趣的傻子，不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对刘婧著迷么！
    刘婧礼貌一笑：
    “听说长滨那边飞来了许多大洋彼岸的蝴蝶，我打算去採集一些標本。”
    “巧了，我也正要去长滨。”白青山思绪快速转动：“因……呃……因为我也看到新闻了，想去看看蝴蝶有多漂亮。”
    “那是以擬態为霉斑和腐烂树叶著称的枯叶蛺蝶，世界上最丑的蝴蝶之一。”
    “呃……”
    白青山急忙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喊：“谁说烂树叶子就不好看了，擬態可是生存的艺术，等等我，我真的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
    前方，刘婧嘴角微勾，任由白青山追上来，帮自己拎上电脑包。
    ……
    白朴很开心。
    以当前情景来看，疯子妈此刻非常正常，虽然心思都在工作上，但对死缠烂打的白青山，倒没有排斥，属於脑子还没疯阶段，按照正常轨跡，两人应该会慢慢走到一起，以亲情的方式互相扶持著过完一辈子。
    也就是说，引起疯子妈改变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只要继续看下去，祂就能目睹，这一切发生的开端！
    在404蓝星尚未连通万界诡域的情况下，疯子妈，到底是如何和“神”搭上线的？她和祂之间，又是如何沟通的？
    这一切的谜底，即將揭晓！！！
    ……
    长滨。
    一处平平无奇的临海小城。
    和其他沿海城市相比，长滨没有白软细沙海滩，自然也就没有密密麻麻的商业海景房，经济没发展起来，基础设施自然就简陋，不止没有飞机场，就连火车，刘婧和白青山也是连著倒了三趟，才终於到达。
    一路上，白青山屁顛屁顛地又是买水果又是拎行李，简直就像一个跟隨大小姐出游的隨身保鏢。
    刘婧的態度，也在这种笨拙但诚意满满的死缠烂打之下逐渐软化。
    既然总归要结婚，倒不如就选择白青山，两人既是同学又是同事，虽然研究方向不同，但和其他职业相比，也算是有点共同语言。
    刚下火车，两人连旅馆也顾不上找，招停一辆车租车。
    “师傅，盘滩！”
    “好嘞。”计程车司机应了声，將车掉头，閒聊道：“你们也是来看蝴蝶的吧？”
    白青山好奇：“你怎么知道？”
    “哈哈，我们长滨这小地方平常可见不著像两位这样衣服乾净的客人，还別说，两位来的正是时候，那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来的蝴蝶，终於变少了，估计就这一两天，就得全部消失。”
    “消失？”
    “哪里来的回哪去唄，谁知道呢，反正在长滨，这种景象也是第一次见，尤其在盘滩那块地方，哎呦，等你见到就知道了，和蝗虫过境似的，第一个发现的那个人是我老家二叔，刚开始嚇死他了，还以为自家地里的庄稼全部枯死，立马报警，说有人给他的地里投毒，结果警察去了一看，那哪是什么枯叶，全是丑丑的黄蝴蝶！”
    刘婧：“气候、洋流、温度、大气、颱风……大自然有太多我们尚未发现的神秘，细细探究，说不定能从中探寻发现我们从未涉足过的新领域。”
    “嗯嗯，没错。”白青山附和点头。
    计程车司机尬笑了声：“……呵呵，两位看样子是专业人士，那我祝你们研究顺利。
    对了，在发现那些东西是蝴蝶后，我二叔就把去盘滩的路堵上，一个人得交300的过路费当看蝴蝶的门票，你们俩要不给我五百，我直接带你们从后面绕过去，深处看蝴蝶不但更方便，还没有其他游客。”
    “真的吗，太好了！”
    在刘婧惊诧的眼神中，只见白青山从钱包里数出五张红钞，递了过去。
    就连司机都没想到收钱会这么顺利，开心大笑：
    “爽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那这趟的车费我就给你们免了，就当大家交个朋友！”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
    到了，下车。
    待计程车离开，刘婧仍然保持著那副看傻子的眼神，盯著白青山。
    “嘿嘿。”
    白青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这还是你第一次看我这么久呢......”
    “你被坑了。”
    “我知道啊。”
    “？”
    “但对我来说，赚了，嘿嘿，以前，你可从来不会盯著我看这么长时间，再说了，那边肯定有自然保护组织什么，你不是想採集標本吗，咱们在深处，就算把所有蝴蝶都搬回家，他们也发现不了。”
    “噗——”
    刘婧笑了。
    她第一次觉得，结婚，也许还不错。
    放眼望去，滩涂被无数只静静悬停在叶片上的蝴蝶染成枯黄色，却又在时不时的蝴蝶振翅时，看到翅膀內侧那一抹亮眼的鲜艷。
    刘婧小心翼翼在小路上穿行，一边拍照，一边隨口道：“想的倒挺美，这里蝴蝶少说也有几十万只，咱们两个人怎么可能搬得回去。”
    “没事，我留了刚才那个司机的號码，他可以再回来接咱们。”
    “这么偷偷摸摸，好像我们在做什么违法活动。”
    “你......你......”白青山扭捏半晌，终於將藏了许久的真心话脱口而出：“你偷走了我的心。”
    抬头。
    刘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远，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刚才的表白。
    白青山挠了挠头，屁顛屁顛地再次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