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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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9章 阴阳
    回到房间后,崔九阳耐著性子与张元宝又閒聊了一阵家常琐事,直到张元宝哈欠连天,这才吹熄了床头的油灯,两人各自躺下。
    崔九阳自小便习惯了独自安睡,如今身旁忽然多了个呼吸可闻的陌生人,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虽说两人是各睡一头,並非脸对脸,但崔九阳本就灵觉异於常人之敏锐,此刻即便闭著眼睛,张元宝翻身细微的声响,甚至连他喉间不自觉滚动咽下口水的声音,都点滴不漏传入耳中。
    他实在懒得再多与张元宝虚与委蛇地周旋,索性眼晴一闭心一横呼吸渐渐变得悠长而均匀起来一一他开始装睡。
    静謐的黑暗中,时间仿佛过得格外缓慢。
    过了许久许久,身侧的张元宝那边忽然传来一阵,隨即响起他刻意放轻的、试探性的轻声呼喊:“九阳哥——九阳哥,你睡著了吗?”
    崔九阳纹丝不动,眼皮甚至未曾颤动一下,仿佛真的沉入了酣睡之中。
    又静默了片刻,张元宝似乎確认了崔九阳已然睡熟,这才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掀开身上的薄被。
    崔九阳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巡打量,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意味。
    张元宝不知在黑暗中思索著什么,就这般定定地坐了半响,將崔九阳从头顶到脚跟看了个遍,这才悄然下了床,拉著软底布鞋,轻手轻脚地走向外间。
    这个房间是个小巧的套间格局,外间布置著一张小巧的八仙桌和一套配套的太师椅,供人平日里读书写字或是临时会客之用。
    张元宝出去后不久,外间便亮起了昏黄的灯光,显然是他点起了桌上的油灯。
    紧接著,崔九阳便听到从外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细微难辨的声响,不知他在鼓捣些什么。
    虽然看不见外间情形,但崔九阳的灵觉却如探照灯般敏锐,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寒彻骨的气息,正从外间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这股阴气凉的,带著一股非人的死寂与腐朽之意,绝非人间应有的生气,倒像是从那幽冥九幽之地吹拂而来的阴风。
    崔九阳心中冷笑一声,暗道:这小子肯定有问题!活人的身上,绝不可能散发出如此浓重精纯的阴气。
    只是他白天掩饰得极好,连我都未曾察觉分毫,倒也算是有些手段。
    崔九阳不动声色地伸出一只手,探入怀中,指尖微微搓动,口中默念几句。
    剎那间,两只瞌睡虫,便从他指尖悄然飞出,悄无声息地从门缝下钻了出去,径直朝著外间昏黄灯光下的张元宝飞去。
    没过多久,外间先是传来张元宝压抑不住的、接连几个哈欠声,紧接看,那持续不断的悉悉索索声便渐渐停止。
    片刻之后,一阵均匀而轻微的鼾声,便从外间悠悠传来。
    崔九阳嘴角勾起一抹瞭然的笑意,这才缓缓坐起身。
    入秋之后,夜凉如水,他拿起袍子披在身上,也拉著鞋,轻步来到外间。
    只见张元宝正趴在那张八仙桌上,脑袋歪靠在臂弯里,睡得正香,嘴角甚至还微微淌下一丝口水。
    八仙桌上,除了那盏摇曳的油灯,还摆放著一面黄铜小镜,以及两个样式古朴的瓷瓶,一青一白。
    那青色的瓷瓶著口,而白色的瓷瓶则紧紧盖著盖子。
    崔九阳缓步走了过去,先是拿起那只口的青瓷瓶,將瓶口凑近鼻尖,伸出一只手在瓶口轻轻扇动了几下,仔细辨识著里面散发出的气味。
    这瓶子里的东西,初闻之下竟带看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待再凝神细噢,便能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烂杏仁般的苦辛气味。
    崔九阳觉得这种味道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他放下青瓷瓶,又拿起那只盖著盖子的白瓷瓶他小心翼翼地拔开瓶塞,同样在瓶口扇了扇。
    一股馥郁的香扑面而来,但这香之下,却隱隱透出一丝诡异的血腥甜味,令人闻之心中发毛。
    崔九阳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放下白瓷瓶,重新拿起青瓷瓶,再次仔细嗅闻,脸色也隨之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然后,他看向熟睡的张元宝,眼神冰冷。
    他伸出手,轻轻將趴在桌上的张元宝扶起来,让他背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张元宝身上那件宽大的睡袍衣襟便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他白皙的胸膛。
    崔九阳端起桌上的油灯,凑近张元宝的胸膛,仔细查看。
    瞬间,他目光便被其肋下一处隱隱发青的地方吸引了。
    “?这一处发青的地方是什么?”崔九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那发青的地方按了按,只感觉入手处滑腻腻的,上面似乎涂抹了一层油脂类的东西。
    他收回手指,毫不在意自己此刻闻男人身上味道的举动是否有些怪异,將指尖凑到鼻尖下仔细嗅了嗅。
    果然,指尖上沾染的油脂气味,与那青瓷瓶里散发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显然,这胸口发青的地方,张元宝之前正在对著铜镜涂抹青瓷瓶里的东西。
    崔九阳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从桌上顺手撕下一张张元宝平日里用来念书抄写的草纸又从旁边的茶壶里倒了些早已凉透的茶水,將草纸浸湿。
    隨后,他便拿著湿草纸,在张元宝胸膛肋下那处发青的地方用力搓擦了起来。
    秋日的夜本就寒凉,茶壶里的水更是冰凉刺骨。
    崔九阳这般用力搓擦了几下,张元宝的身体猛地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呻吟,似乎有要醒来的跡象。
    崔九阳此时也不再犹豫,左手宽袖中赠的一声弹出一枚厌胜钱。
    他屈指一弹,那枚厌胜钱便如一道流光,镇在了张元宝头顶的百会穴上。
    张元宝隨即脑袋便查拉下去,再次陷入沉睡,比之前睡得还要深沉。
    崔九阳不再耽搁,拿著那张已然湿透的草纸,几下便將那发青处的油脂擦拭乾净。
    隨著油脂被擦去,一块青紫色、边缘模糊、如同淤青般的斑痕,赫然出现在张元宝白暂的胸膛上。
    崔九阳瞳孔微微一缩,眯了眯眼—这是一块尸斑!
    张元宝白日里言行举止、饮食行走,与常人无异,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长出尸斑来?
    一般而言,活人是绝不会长出户斑的。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总会有一些违背常理的例外。
    太爷所写的天下见闻录中,便曾记载过两例活人身上出现尸斑的诡异情形。
    第一例,发生在南方一处烟瘴瀰漫的偏僻之地。
    当地有个件作,心性阴邪,品行败坏。
    一日,有个外地来的妙龄女子不幸溺水身亡,无人认领尸体,便暂时存放在了他的存尸堂。
    那件作见女户容貌秀丽,竟起了禽兽之心。
    谁知过了一旬之后,那件作身上竟开始莫名其妙地长出一块块青紫色的尸斑,不久便浑身溃烂,臭不可闻,最终在极度的痛苦与恐惧中死去,死状悽惨无比。
    不过,眼前的张元宝,看起来倒不像是那种会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的人。
    毕竟以李家的財力与势力,天津城里的青楼楚馆、红粉佳人何其之多,他若真有需求,大可不必去玩弄死人。
    那么,第二种活人身上出现尸斑的情况,便与张元宝眼下的情形隱隱有些契合了。
    太爷当年游歷至闽越之地时,曾遇到一桩奇事。
    当地有一个显赫的世家大族,其长房长孙意外天折,自此长房便断了香火。
    无奈之下,长房只得从旁支过继了一个年幼的侄子,来继承长房的香火家业。
    这本是寻常之事,不足为奇。
    可那过继来的侄子自进入长房之后,其言行举止、说话语气,都变得越来越像那个早已死去的长房长孙,甚至连以前一些小习惯都一模一样。
    而且,当时当地恰好发生了多起人口莫名失踪的悬案,当地里长久查无果,听闻太爷道法高深,便特地前来求助,请他查清此事。
    太爷经过一番明察暗访,最终將疑点锁定在了那个过继来的侄子身上。
    那些失踪的人口,十有八九都与他有关。
    太爷行事向来隨性不羈,当夜便潜入了那豪门大宅,將那过继侄子悄无声息地拎了出来。
    一番盘问之下,赫然发现此人身上竟也出现了几处淡淡的尸斑。
    於是太爷当即施展出一些手段,那侄子哪里扛得住,很快便將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那豪门大户为了让长房长孙死而復生,竟是暗中供奉了一位来自闽粤之地罗岳山上的邪道仙长。
    那仙长神通广大,竟真的將那长房长孙的魂魄从阴司地府之中招了回来,隨后將那过继来的无辜侄子打杀,再將长孙的魂魄强行附在了侄子的尸身上,来了个偷梁换柱、李代桃僵的把戏!
    只是,阴魂虽然附在了死户之上,却依旧无法保证户体能够长久鲜活不腐。
    因此,便需要一种特殊的秘药“阴阳露”,每日擦拭尸身,加以养护。
    阴阳露要用活人血液炼製,那些失踪的人便是被被炼成了这种秘钥·
    崔九阳的目光再次投向桌上那一清一白两个瓷瓶,心中已然明了,想必这两个瓶子中盛著的,便是所谓的阴阳露了吧。
    刚才在白瓶中闻到那股淡淡的活人血液的味道时,他便隱隱有些疑心,直到此刻看见张元宝身上的户斑,才终於確定下来。
    那青瓷瓶中,必然是混合了尸油,否则绝不会有那股独特的烂否仁般的苦辛气味。
    这青瓷瓶中,应该是“阴阳露”中的“阴露”。
    其主要原料,乃是以水银、硃砂,再辅以陈年户油调製而成,之后还需添加各种符灰、魂玉粉等辅料,经过繁复的工序才能炼成。
    每日夜里三更时分,將这阴露涂抹在尸身开始出现腐坏跡象、长出尸斑的地方,便能暂时压制户斑,使其褪色,维持户体表面的光鲜。
    而那白瓷瓶中所盛放的,则是“阴阳露”中的“阳露”。
    其主料为每日清晨收集的无根晨露、三月盛开的桃汁,以及最重要的一一活人鲜血再辅以人乳汁、童子尿等多种至阳至纯的辅料,在每日日出之时涂抹於户身之上,便能给冰冷的尸身增添一丝虚假的生气,造成其依旧“活著”的假象,並且能够有效压制尸身散发出的腐臭气味。
    不过,眼前这两个瓷瓶中的“阴阳露”,其製作工艺显然並不精湛,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粗糙。
    看样子,製作者十有八九是野路子出身,对这阴阳露的配方掌握得並不完全,两种露都至少缺少了两三味关键的辅料,导致这两瓶东西效果大打折扣,算不上正宗。
    也正因如此,崔九阳第一次拿起这两个瓷瓶闻味道时,才只觉得似曾相识,却未能第一时间联想到太爷的记载一一实在是因为这两瓶药的成色太差了。
    再结合之前张家老两口哭诉的,他们的孙子张元宝日日流连李家,不愿归家,对他们更是形同陌路。
    崔九阳此刻心中哪里还能不明白一一定然是有那邪道妖人,將真正的张元宝残忍杀害,然后用了邪术,將李家早已死去的孙子魂魄招了回来,附在了张元宝的尸身上!
    如此一来,此刻在张元宝这副皮囊里活著的,分明就是李家那个死去的大孙子!
    他又怎么可能还认张家的老两口呢?
    崔九阳想通了这些关节,心中涌起怒意来。
    他將两个瓷瓶恢復原状一一青瓷瓶依旧开,白瓷瓶则盖好盖子放回原处,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隨后,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张元宝的身体,果然发现,由於这阴阳露的製作並不正宗,效果有限,无法完好地保存尸身。
    在张元宝的肋下、脊背、腰后等几处不易察觉的地方,都已开始隱隱浮现出青紫色的斑痕,显然是阴阳露也遮盖不住的户斑。
    崔九阳甚至能隱隱在张元宝身上闻到一股极其淡薄,但却真实存在的尸臭腐烂气味。
    他心中气愤,张元宝本是一个大好年华的小伙子,却平白无故地遭此横祸,被李家如此列毒地暗害,用来做他们家死鬼孙子还魂的容器!
    这李家行事,当真是阴险狠辣,丧尽天良!
    崔九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隨即掐指推算起来,想要从眼前的张元宝身上,顺藤摸瓜,找出那个在幕后操纵一切的邪道妖人究竟是谁。
    然而,指尖刚一触及张元宝的气息,他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干扰看天机,显然是有人在刻意蒙蔽。
    不过,如今的崔九阳已非吴下阿蒙,二极巔峰的修为让他足以强行衝破这层屏蔽,窥见一丝天机。
    只是,这丝天机却让他心中疑竇丛生一一卦象显示,此事的幕后黑手,竟与他有著某种渊源,似是故人来!
    “故人?”崔九阳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困惑,“我在这天津城,能有什么故人?
    而且,我何时认识过这等阴险狠辣、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的故人?”
    看来,此人不仅修为不俗,在遮蔽天机方面也颇有手段,让他无法直接窥得其真实身份。
    崔九阳心中念头急转,忽然灵光一闪:“既然张元宝的肉身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腐坏跡象,那附身其上的李家孙子魂魄,必然会去找背后的妖人想办法解决。
    只要我能一直潜伏在这李府之中,紧紧盯住张元宝,到时候自然就能顺藤摸瓜,將那幕后黑手揪出来!”
    想到此处,崔九阳不再犹豫,转身回到里间床上躺下,也不管张元宝依旧趴在外间桌子上睡得香甜,他自己则闭上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外间,两只完成任务的瞌睡虫从张元宝的耳朵眼里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一圈,便径直飞回崔九阳的袖中消失不见。
    又过了约莫一柱香的功夫,趴在桌上的张元宝悠悠转醒,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揉了揉悍的睡眼,看看空荡荡的房间,又低头看了看目己,口中嘀嘀自语,语气中带看抱怨与虚弱:“怎么涂著药就睡著了——这具肉身,果然是越来越不好用了—”
    他似乎也有些警觉,先是轻手轻脚地走到里间门口,悄悄推开一条门缝,见崔九阳依旧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睡得正熟,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又悄悄关上门。
    张元宝回到八仙桌前坐下,拿起那只口的青瓷瓶,拧开盖子,用手指蘸取了里面的阴露,继续往自己身上各处已经开始隱隱露出青紫色斑痕的地方,仔细涂抹起来。
    摇曳的油灯將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门窗之上,那扭曲的轮廓,宛如一个从阴间爬出的厉鬼,正在门內进行著诡异的仪式。
    夜色,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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